跟着母亲赶年集

盼盼

跟着母亲赶年集

    马上就要过年啦！人们开始置办年货，这使我蓦然忆起孩童时候跟着母亲赶年集的情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我十岁左右年纪，正在村中小学读初小。平日中一年到头很少出村赶集。不光我不赶集，母亲也很少去。一是没钱花，二是没时间。当时，父亲在部队供职，母亲带我和妹妹在家度日。我不知道当时的军人津贴是每月多少钱，只记得每年进了腊月门儿后，会收到邮差送来的一个保价牛皮纸信封，其中装着父亲亲手封装的16元钱。这16元钱是父亲一年的积蓄，也是家人一年的花销。有了这16元钱，便可以置办年货了。
    “年集”是置办年货的集。我家居平度西南乡胶莱河畔，距崔家集八华里，赶年集自然是赶崔家集。
    崔家集的集日逢四排九，真正意义的“年集”是腊月二十四日。因为当时人们经济不宽余，虽是过年也买不了多少东西。再者，当时又没有冰箱冰柜，东西买早了也无法保鲜。待到腊月二十四日，便非赶集不可了。因下个集日便是腊月二十九了，若“小进”年的话，已是年除夕，人们把这个集叫做“穷汉子汉集”，一般不再去赶。
    腊月二十四日是个很值得小孩子期待的日子。因为学校已在腊月二十三日“辞灶节”放年假，于是便有机会跟着大人去赶年集。
    腊月二十四日早晨，母亲比平日更早地起了床。吃过早饭，母亲把我妹妹送到邻居家照看，然后领上我匆匆登上赶集路。腊月的天气冷得出奇，泥土的道路都冻裂了。我不顾寒冷，只是一路小跑儿地随母亲赶路。一路上赶集的中年人，多数都领了孩子。孩子们互相呼唤着名字，红扑扑的脸上浮现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步行一个小时许，终于来到崔家集。见集市的街道上已经拥满了赶集的人。走在集市街道上，人们拥挤得无奈，完全是卷在人流中前进，自己已经不能作主。特别是村子中心十字路口交汇处，更是拥挤得无法通行。孩子们夹在人缝中，头不时地被赶集人的篮子碰撞着……
    年集的市场还是挺热闹的。年画市场上，摆了琳琅满目的年画，那年画是用四分钱一张的油光纸彩印的，一般是红黄绿三色，一律平涂，不分深浅。记得种类也挺多，如《大公鸡》、《金鱼满塘》、《喜鹊登梅》、《胖娃娃》等，应有尽有。这些年画都是潍县印刷的，叫做潍县木版年画，历史悠久，经久不衰。母亲给我买了两张年画，兴致勃勃地卷了拿在手中。
    对联市场挂满了火红的对联，对联在微风中飘动着，洋溢着浓浓的年味，飘逸着纯正的墨香。对联的内容丰富多彩，如“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红旗迎胜利、锣鼓庆新春”，“生产能致富、劳动可发家”等，母亲让选对联，我选了一副“发扬革命传统，争取更大光荣”，因为我家是军属嘛，母亲笑着说：“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我和母亲来到鞭炮市场，市场上卖鞭炮的人在发疯似地叫卖着。那些卖莒县鞭的人，头上歪戴着狗皮帽子，身上穿着羊皮大袄，站在拉鞭的大车上，手举长杆挂上一串大鞭，口里喊着“又点上了！”大鞭立时冒着火花，腾着浓烟，震耳欲聋地响起来。鞭炮声此起彼伏，人们竞争似地燃放着鞭炮，招徕着顾客。当一鞭放完时，顾客立时围了上去。母亲花5角钱给我买了一支盒子鞭，我们便匆匆地离开了鞭炮市场，因为这里太危险了。
    玩具市场上，摆满了各种玩具，令人目不暇接。如，用手一按“汪汪”叫的泥老虎、涂得五颜六色的泥娃娃、引颈长鸣的火红泥公鸡、一吹“叮咚”响的“卜卜咚儿”（玻璃做的）……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我挑选了一只泥塑大公鸡，图个“大吉大利”。
    母亲又买了一些其他年货，如：象征富余的“祥鱼”，用线串晒的东北黑蘑菇、晒得半干的黑色海带，还买了一把筷子两个碗、两支蜡烛一捆香；并特意为妹妹买了一块扎头用的红绸子……过年要买的东西真多，正如《日用杂字》上说的：“纵有几千吊，也是买不全。”
    买完年货，我和母亲走在回家的路上，顿时觉得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心中充满期待和希冀。
    如今，时间过去了六十多年，母亲也早已作古，但回忆起当年跟着母亲赶年集的事，心中还是觉得暖暖的：母爱的亲情回荡在心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