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的统计人

盼盼

    人生几何？王美娟在统计局干了三十五年。
    这个人太“没本事”了吧。是的，不是您一个人在说。
    1982年，默默做好事、加班的年代，她从烟台财经学校毕业以全优被平度抢来。没能比她更“优秀”的同学，纷纷在财政、商粮供等单位提拔、转行，回身问美娟：过得好吗？您如此热爱统计，敬业爱岗，干一行爱一行……调皮的同学干脆来了个“还没动弹？”
    当下，时尚的是“跳”——流行找个地方先干着， 一有机会，起跳。这是硬道理，任何人不能妨碍人家进步。王美娟曾经的理念过去式，不改初衷，安心工作，创造了值得致敬的三十五载“没挪窝儿”。
    她的人生三件好事：结婚，生子，到点退休都在统计局。谈工作，社会上习惯的是言必加薪、升级、先进……她喜欢谈：“统计工作，没有比无差错更好的事情啦！统计人最怕别人干了活，咱给人家统计不上，漏记了‘公分’。” 这是她的使命？
    人，皆喜欢表扬、点赞。美娟幽默地认为：“表扬，有还是没有？只记得那次，领导差点儿批评俺。”1987年腊月二十四日下午，她挺着大肚子干完年报统计报表走回家，晚上住进医院，凌晨生下儿子。第二天八点，局长下意识地感觉那把椅子空着，便问怎么回事儿，当他得知王美娟生了孩子时，心里羞愧难当：“她每天 坐在那里很正常。忽然不见她的身影，感觉太不正常了。”1988年年底，在胶南开年报会，她拉家带口——抱着不满周岁的儿子，带着照看孩子的小姑子，去开会。孩子在往返的公共汽车上折腾感冒了。“孩子感冒也不算什么大事，正常。”她笑着话题一转，道：统计人，没有加班的概念。部门的传统是以“节假日”为节点。企业生产之类的数字，只能到周末、月末、节前、年底；截止到午夜零时，才产生数据；报表，才能生成。周一，领导要的数；节后，上级要的数据；春节一过，上级部门、会议要的报表……按时报上去。这个统计的过程不得不放在“节假日”，月月、年年如此，是正常的工作，不是加班。
    不理解吧，因为您不是统计人。
    于是，王美娟的儿子没有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盼望妈妈陪着过节的习惯。这是孩子童年的遗憾？王美娟也有遗憾。接到母亲去世的电话，她正在忙年报，只能悄然放下电话，继续忙“统计”。一个萝卜一个坑。请假，谁来替你干活？大家都在忙各自的数据。没有时间去吞咽泪水？只能自己往心里流。心，自己平静下来吧，无差错地完成统计工作是必须的！
    网上说：一个人的生命可以中断，国家的经济指标不能出现缺失。她坚信：“即使是现在，重视人文，提倡人性化、个性化。我仍然觉得任何一个统计人，关键时刻没人会去请假。”
    当年，她妹妹结婚，恰巧是十五号月报，她没回家参加婚礼。事后，和妹妹开玩笑：“你真会挑个日子，考验我，把我烤煳了。”母亲在一旁认真了：“人家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你不回来，还好意思倒打一耙。幸亏你妹妹不跟你计较。”
    她一直在问：“天国里的妈妈，是否跟我计较？”她一直在计较：在“工业生产统计”职位上硬生生坐了十九年，帮助企业纠错无数，计较数字与单位对错，即是把握准确的经济走势。
    统计人，长期捣鼓数字，对外面的世界是否会感到陌生？
    她的眼睛一亮：恰相反。很多人怕新环境，环境一变即感到茫然。统计人不会。对任何一个单位，统计人马上会将它数字化。比如某乡镇：地域面积、人口情况、人均产值、工业发展、投资项目……甚至更细致的行业分类，一目了然，成竹在胸。统计人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强，可随时华丽转身，这就是数字的力量。
    通过数字，见证了平度的发展。这就是她的幸福感。
    三十五年，是如何过来的？坐得住身，沉得住气，稳得住心。任何单位需要这样的“脊梁”，社会永远需要这样的支撑。
    三十五年，王美娟怎么看？她脱口说出：“1982年平度全市工业总产值3.1亿元，1992年48.7亿元，2002年204.4亿元，2012年1542.5亿元，2016年1974亿元。这一串数字，使我作为一个平度统计人，感到很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