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小院

盼盼

    我的记忆中有一个温暖的小院，那儿种满了小小的太阳花，那儿瓜果飘香，生机盎然，那儿有我七彩斑斓的梦。
    我小时候常住在外婆家，喜欢在一旁看着外公外婆打理自家院里的小菜园子。他们背已微驼，动作缓慢，他们给大葱、韭菜、黄瓜浇水施肥，喂养两三只小鸡，就是这样再寻常不过的日子，看起来却有滋有味。外婆勤劳勇敢、端庄聪慧，听书听戏能过耳不忘，对待子孙极其慈祥，不以严苛管教，而是以理相教。
    人随着年龄成长，有些事会忘得一干二净，有些事却随着岁月越烙越深。我经常回忆起我小时候，外婆把我叫到跟前，打开她的花布手绢，里面是一卷花花绿绿的零钱，这是她积攒下卖废品的钱，说留给我买文具。
    每每想起那场景，那颤抖苍老的双手，那喜悦慈祥的双眼，心酸不已，总是泪从心生。吃着甜甜的果实，念的是辛勤的养育，拿着碎碎的零钱，念的是一生的恩赐。
    小小的我趴在里屋的小窗上，可以看见小院的全景，绿色映着红色，润雨伴随着和风，风中、雨中、雪中……景景不同，风中、雨中、雪中……背影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此时，朱自清的《匆匆》，读来真的是懂了，感慨岁月匆匆之余更懂了一份怀念与珍惜。
    无数次午夜梦回，我常常回到那个如今已荒废破落的小院。我在院里，坐在小板凳上，外婆正拿着一把大剪子给我剪齐刘海娃娃头，外公坐在马扎上，一壶接一壶地喝着他用甜井水泡的茶，笑眯眯地看着我们。满院子绿色，满院子收获，喜鹊在树梢，知了不停地叫。
    两位老人谦和温厚、与世无争的品质影响着我的一生。世人仰慕欣赏的树大都参天生长，认为树木越高越威严壮丽，而柳树却是低垂的，低姿态的，它多情，留恋着养育它的土地，甘愿越长越低。这恰恰蕴含了做人的道理，低调平朴，不怒、不怨、不争，外公外婆就是这样的人。在外婆的小院里，萌发着我最初对生活的热爱，对温情的向往，对未来的憧憬。小时候从窗里看院子，观察小小的世界，长大后，心里面有了一扇更大的窗，身在方寸，心有沧海。
    我们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往昔温情的凝固，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点点融化在朝朝暮暮。生命里，一点一滴的积累，塑造了我们的性格，一丝一丝关切，一步一步慎行，一山一水停留，一生一世匆匆。
    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就选择了过怎样的生活。所有的伤痛前有古人，后有来者，惟有平静的力量不可战胜，无论生长于何种困境，我心中自有一片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