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 草

幽幽紫薇

“茅草坡，穷薄地，庄稼把式不下犁”。提起茅草，庄稼人无不烦恼，这种斩不尽杀不绝的草儿，对庄稼生长影响极大，生命力再强的种子，也会被茅草吃了。难怪人们把庄稼不收的地儿称为茅草窝、荒草岭。这是三四十年前的事了。 孩子们却非常喜欢茅草。 春天，茅草是勤快的角儿。天还时冷时热的时候，茅草就露出了尖尖，长长的、细细的，红里透绿，黄中带红，好似染了色的玉米穗的婴儿版。细长的尖角像一把彩色的锥子，像是茅草派出的春天的使者，伸出头，打探着外面的世界。这细细长长的东西我们管它叫“递递拔拔”。 “递递拔拔，上碾掐掐。递递拔拔，上碾掐掐……”每当茅草露出尖尖的时候，大人孩子都这么嘟囔着，好似祈求着什么似的。莫非是大人们想把这个祸害庄稼的草儿在碾子上碾死，还是把它碾成末儿下肚充饥？ 孩子们可不管这些。这个时候，孩子们最高兴的就是到茅草生长的地方，拔递递拔拔了。我们用手小心翼翼地拔，害怕拔断了，把最嫩的部分留在地里。用心的孩子，还带上皮筋，将拔出来的递递拔拔捆成捆。这个东西好吃，越嫩越好，放在嘴里细嚼慢咽，有一股绵甜清香的感觉。把不住嘴的孩子边拔边吃，拔累了，也就吃够了。更有心的孩子，自己不舍得吃，攒下来捎给弟弟妹妹或大人们，让他们也来分享收获的快乐。 被孩子遗漏的递递拔拔，很快就长大了，吐出白白的绒毛，一簇簇，一片片，像雾像云，远远望去，恰似一缕白纱轻抚在大地上。孩子们采一把，手一撸，轻轻一吹，白絮飞起来了，带走了孩子们的梦想。 夏末秋初的时候，茅草长到快一二尺高了，正是收割的时候。割下来的茅草，要分类处理。高点、老点的茅草，要晒干存放好，用来编网包、拧绳或直接捆东西。矮点、嫩点的茅草，直接用来喂牲口，是很不错的食料。那年月，买个筐要好几块钱，一般人家不舍得。穷有穷办法，手巧的人就用茅草编网包，用来盛草。网包轻快，便于携带，装东西也多，带它割草或到生产队干活，是很时髦的。好一点的茅草，用来捆东西。晒干再蘸上水的茅草，柔性强，捆东西结实。 　　要说茅草最好的地方，就是根。谁家孩子不吃茅草根，大人还吃来！遇到过不去的年头，茅草根就是救命草。挖来的茅草根晒干，拿到碾子上碾细，筛去粗的，掺上些面当饭吃。就是这个白白的、一节一节的、细长的根，馋坏了不少孩子。茅草生长的地方，地板结，茅草根又深，很难挖。用镢头、铁锨都不行，用三叉子还行。三叉子又大又沉，小孩子使不动，干着急没办法。最好就是生产队耕地时，翻出茅草根，直接捡就行。遇到这轻巧事儿，大人孩子都抢，抢回去或吃或晒干烧火。 养活了人的茅草地，生活着一辈又一辈。如今，茅草还在，但人们似乎都忘记它了。每每回老家，看到小时候曾经爱不释手的递递拔拔，忍不住想拔几个尝尝，真想跟扎着小辫、剃着平头、挽着裤腿玩耍的同伴，一起回到童年，回到田野。 | . .ル 用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