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途径少缺乏加工技术 废旧纺织品难再利用
胶州市胶莱镇沟里村,是岛城最大的废旧纺织品二次生产基地,路边堆积者小作坊初级加工后的布条。
随着经济的发展,“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衣习惯早已一去不返,不少家庭闲置旧衣物爆满,但随着衣物等纺织品捐赠途径的减少,很多旧衣物甚至八九成新只能当垃圾扔掉。记者调查发现岛城二手纺织品的回收再利用技术仍旧比较低端粗放。少量的回收企业多为规模小、布局分散的个体经营,缺乏政策和技术支持难以形成规模。
衣服塞不下,捐都捐不出去
从烟台招远来青做生意的刘女士,一家三代6口人住在崂山区温哥华花园小区一套80余平方米的房子里。“我们家房子本来就很小,现在孩子大了,6口人春夏秋冬的衣服攒到一起,四个衣柜都塞不下,其中大多数衣服两三年都穿不着,送人没人要,特别是夏天的衣服,连收废品的都不要,老人还不舍得扔掉,我经常偷偷带到楼下,扔到垃圾堆里。”刘女士带着记者来到温哥华花园小区西侧一个垃圾场,五颜六色的衣物与生活垃圾混在一起。
刘女士无奈地说:“扔掉可惜不扔掉也没接收捐助的地方。”刘女士的无奈绝非个例,市南环卫总公司一名垃圾车驾驶员张师傅对此感触颇深,在他负责垃圾清理的5年时间里,发现旧衣服当做垃圾扔掉的越来越多,这一点在回迁小区和部分租房比较多的小区尤为突出。
“租房小区搬家比较频繁,基本上搬一次家扔一批。新贵都小区周边那几个垃圾站,经常能捡到很新的衣服,我们有不少年纪大的老同事觉得可惜,能穿的都捡回去自己穿了。”张师傅无奈地说,青岛几个环卫公司都没有专门处理旧衣服的部门,旧衣服只能和日常生活垃圾混在一起被送往垃圾处理厂。
青岛市红十字会物资处一名陈姓工作人员表示,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捐赠衣物确实得到大力提倡并受到欢迎。但现在,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健康意识的增强,对旧衣服的需求不是那么强烈。青岛红十字会在几年前就已经停止了旧衣回收活动,虽然不少热心市民都是无偿捐赠旧衣服但红会向其他地方捐赠时,各地对卫生方面的要求都很高。旧衣服需要清洗消毒,还需要仓储、运输等一大笔费用,目前根本没有这方面的预算。青岛市民政局救灾安置处一名工作人员表示,从2008年开始,民政部门就只收八成新以上的衣物,此后也渐渐不再接收。该工作人员还称,政府机构拒收旧衣物,并不只是青岛一个城市,全国各地的红会和民政部门都执行同样的政策,只有少数民间机构还在回收旧衣。
二手衣服交易,处于灰色地带
说起废旧纺织品利用,青岛市纺织服装行业协会秘书长郑明梅算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她介绍称,2014中国国际纺织原料会议暨产业金融论坛刚闭幕,根据会上公布的数据,十二五期间,我国年产废旧纺织品平均2000万吨,如果我国废旧纺织品全部得到回收利用,每年可提供的化学纤维和天然纤维,相当于节约原油2400万吨,能节约近三分之一的棉花种植面积。郑明梅感叹称:“废旧纺织品的回收利用是一个绝对的富矿,里面大有可为”。
在中国旧衣服回收网上,记者查询到岛城专门从事旧衣回收的企业共27家,登记在册的全国回收旧衣企业数量有上千家,绝大多数企业实际上是贸易公司,回收来的旧衣经过消毒会进行二次销售,但很多是处于灰色地带。
城阳区棘洪滩一位从事该行业5年的企业老板牛先生接受了记者的采访,他表示,出口至不发达地区是目前国内旧衣回收的一个主要经营模式。
牛先生向记者介绍,以旧衣市场价格最贵的纯棉面料的短袖来计算,国内回收成本每吨在4000~4500元,而普通夏天短袖每吨衣服数量达到1万多件,平均每件衣服的回收成本不超过5毛钱。“进了旧衣市场,品牌什么的根本就一文不值了,无论国际大牌,还是李村大集的地摊货都一律只看面料和新旧程度,一起称重按斤算。
7月6日上午,记者采访到一名在非洲参与援建的山东泰安小伙子梁阳。梁阳告诉记者:“一条牛仔短裤在当地零售市场上卖10元至15元,普通短袖T恤10元左右,背心8元左右。”而这样的回收和买卖事实上都是在打擦边球,北京盈科律师事务所李升成律师表示:“我国目前对二手衣物的进口以及有偿交易是明令禁止的。”
旧衣服难利用,边角料卖废品
除了普通市民无处安放的旧衣,在再生利用市场上,最受欢迎的纺织品是企业生产衣物裁下的边角料。即墨市即发集团是岛城纺织业的龙头企业,即发集团相关负责人粱先生表示,企业在生产衣物的过程中,每年都会产生上万吨的下脚料。青岛各区市密密麻麻遍布着大大小小纺织企业不计其数,裁下来的边角料更是难以计算。
但即发集团内部并没有废旧纺织品回收再利用的业务,所有的织物加工都是从最原生态的棉花开始,纺纱织布最终做成成品。所以如何处理下脚料,也曾一度成为困扰整个集团甚至整个行业的难题。
已经在青岛市纺织服装行业协会工作十余年的郑明梅 ,曾经与岛城二十多个纺织服装企业老总一同前往外地,试图学习先进经验,但总是无功而返。她发现,废旧衣服的再利用在全国范围内都是一个未解的难题,唯有下脚料能称得上是“可再生资源”,可惜只有很多小作坊在进行着简单的分类和开花处理,但往往都是规模小 、布局分散,个体经营,且不具备基本的清洁处理能力,卫生、消毒等多方面不达标违法生产,根本难以形成规模化的产业。
即发集团梁先生介绍说:“早些年我们的下脚料基本上都浪费掉了,后来跟一些中间商签订了合同,他们直接把我们车间里的下脚料以很低的价格当废品买走了,这些废品养活了胶州好几个村的村民。”
■专家
要想加强利用
需破技术壁垒
国内废旧纺织品的回收利用率不足10% ,但在不少发达国家旧衣物利用已经是一个全民行动。
7月8日记者采访了日本服装零售业巨头优衣库青岛地区一名店长程先生,他表示 ,该品牌在青岛地区的旧衣回收活动即将展开。程先生说:“优衣库原则上只回收本品牌旗下的旧衣,回收之后经过消毒和翻新等加工,通常会以新衣服的形式无偿捐赠出去,但品牌外的衣服只能作为燃料处理。”事实上早在2011年,包括H&M 在内的多个国际服装品牌,都已经开始了回收旧衣的活动。大约有10%质量好、可穿用、经过消毒处理进入二手市场,另外30%到40%经过处理作为新材料使用,比如用作汽车以及建材的内装材料、地毯衬垫材料、毛绒玩具的填充物、造纸业的原料等,其余的做降解处理。
日前由中国资源综合利用协会发起,联合28家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等单位共同组建的废旧纺织品综合利用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以下简称“废旧纺织品联盟”)正式成立,重点从政策法规和技术咨询两方面研究废旧纺织品回收利用的课题。协会负责人肖以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废旧衣物在没有经过分类之前是垃圾,只有分类后才能产生价值,所以无论是普通市民还是服装厂家,回收利用废旧纺织品的首要任务就是自行分类。
肖先生介绍称,发达国家在大型超市门口都会有旧衣回收箱,把衣服放进这个箱子的民众可以得到一张抵税票据,在购物时可抵掉相应的产品税,我国上海市、杭州市和深圳市由政府部门牵头,组织废旧纺织品分类回收,也已初见成效。
另外在技术方面,2013年我国产生了约2007万吨废旧纺织品。其中,难以降解的化纤成分达到1377.7万吨,占废旧纺织品总存量约68%。比起棉料的简单开花处理,化纤成分的再加工是更应该重点攻克的技术壁垒。肖先生告诉记者:“7月4日浙江一家企业的专利技术刚刚试点成功,将回收后的废旧涤纶纺织品通过化学醇解,再经过滤去除杂质,已经可以生产为被子、褥子、枕头、被套等床上用品。而且这种面料制成的床上用品可进行回收,产品还具有速干、不易缩水等特点,目前这样的生产技术也正在推广。”
记者探访
分拣细布条,用来做拖把
7月5日下午,记者来到胶州市胶北街道东蔡村,这个村庄曾被作为“一村一品”特色产业向市里重点申报。该村到处堆着布条。胶北街道相关负责人姜先生表示,东蔡村主要是负责将服装企业生产的下脚料进行人工分拣 ,分拣之后将布条打包出售。
记者在东蔡村的乡间小路上,随处可以看见堆积在路边的一堆堆布条,在一家规模较大的家庭作坊里 ,31岁的小张一家四口人正坐在院子里临时搭起来的一个棚子下面,忙碌地把一大编织袋布条按类别分装成小袋。
小张介绍称,他们家是直接从即发集团下属的工厂进的货,按照纯棉、涤棉、涤纶、纯白 、漂白 、杂色仔细地人工分拣包装,之后由负责深加工的企业成批量收走。提起深加工的合作企业,小张回忆说:“有些细布条可以直接做成拖把,另外一些厂家拿去还原成棉花纺纱织布。”
郑明梅说:“自从我进入这一行,废旧纺织品回收利用就是个老生常谈的课题,但一直处于瓶颈期,老百姓废品利用的意识已经很强,但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利用。所以企业要开垦这块沃土,一方面需要政策支持和引导,由于缺乏清洁生产标准体系和质量标准、检测、监督体系,消费者确实普遍担心“黑心棉”趁乱牟利,另一方面企业自身也应该优化加工技术。”
再生棉生产地以小作坊为主
在距离东蔡村30多公里之外的胶州市胶莱镇沟里村,这个仅有百余户居民的小村庄,不仅在217省道沿线,也恰好位于即墨、平度和胶州三市交界处,是青岛市最大的再生棉生产地,也是青岛废旧纺织品利用加工技术最成熟的基地。但提起这个村庄,胶莱镇政府一位工作人员皱起了眉头,该村出现在公众视线中时,屡屡被冠以“黑心棉生产基地”的名称,无论是当地企业主,还是一线干活的职工,每当与陌生人接触,都会瞬间陷入极度警惕的状态,每说一句话都前思后想。
胶莱镇政府相关负责人徐先生这样向记者解释:“我们生产的只是原料,整个生产过程都完全符合相关法律,在出厂之前要求每家企业都必须明确标注‘非生活类用品’的字样,不可否认有些进货商无视劝告、把原料用于被子甚至纺纱织布等生活类用品,但这真的是原料生产厂家不能控制得了的。”
走进沟里村,无论在靠近省道的马路旁边、还是村里几块大空地上,随处可以看见堆积如小山的废弃纺织品,其中以裁剪衣服之后剩下的下脚料最多,生产厂家多以家庭式小作坊为主。记者走进其中一家当地人李先生开办的小作坊内,里面只有一台专门用来二次加工纺织品的开花机,整个加工过程也非常简单,被整理好的下脚料只需要均匀放进开花机内,就会被粉碎成棉絮状,棉絮被打包起来,便作为成品向外出售。李先生介绍称,在沟里村生产再生棉的家庭作坊,实际上多数是南方人,在40多个作坊中,安徽和江浙老板占了绝大多数,个别本村人反而是学了外地人的手艺一步步做起来的。棉絮的成分根据含棉量的多少分为纯棉和涤棉,按照颜色不同分为白色和杂色,其中白色纯棉料是最贵的一种,每吨成品棉絮出厂价大约6000元。李先生说:“因为白色的棉絮再做成成品后,可以任意染成其他颜色,售价也会相应提升,杂色的几乎没有染色的可能。”
在距离李先生的作坊北侧约30米的地方,记者找到一家江苏老板陈先生开办的工厂,这间厂房规模相对较大,主要以生产白色再生棉为主。陈先生的开花工艺与本村李先生的差别并不大,“我们现在生产原料的技术还都比较初级,一吨布条能出0.8吨棉纱,而且棉纱还不能用于贴身衣物这些生活类用品,仅能用于大棚棉被、针刺地毯等这些不与皮肤直接接触的低端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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