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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女作家李娟说:“我们那里的孩子没有玩具,有的孩子进森林拾柴禾玩,有的放羊玩,有的挑水玩。他们的游戏和劳动好像没什么区别,但还是玩得那么高兴。”这些话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劳动贯穿了我整个的青少年时代,也让我从中体会到不少乐趣。
我是一个在大自然中长大的孩子,一出门就是山坡和松树。那个时代做饭主要靠烧柴草。娘说我小时候很勤快,六七岁就开始拾柴草了。冬天的早晨,天刚朦朦亮,娘就开始喊我:“快起来,人家北屋的孩子都已经拾草回来了。”我懒洋洋地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跟哥哥一起拿着小筢和篓子到北沟里拾草。树上和草上是一层晶莹的霜,小手冻得通红。满了篓子,我们吹着口哨,背着满满一篓子草回家了,远远看到家里屋顶的烟囱冒着袅袅炊烟,一点都不觉得冷。回到家,娘刚好做好饭,把我们拾回来的草摊开晒干,天长日久,就垛成了一个不小的草垛。
下午放学,不用谁召集,纷纷回家拿小筢和篓子。到了野外,先不忙着拾草,照例是打闹一会儿,拿出各自的连环画,交换着看。有《家》《红楼梦》《青妹》等,认字不多,那画却看得懂。那是我最初的文学启蒙吧。天黑下来,连环画彻底看不清了,这才着急起来,傍晚的拾草时间比早晨长得多,可是拾的草还不到早晨的一半。拾草只能算是孩子们到野外疯闹的一个借口罢了。家长也并不责怪,小孩子嘛,开心就好。
那时候很少有挣钱的机会。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开了一个养殖场,养了一群鹅。向全村收苦菜给鹅吃,一斤两毛钱。我和小伙伴雪梅无论是中午还是傍晚,放学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地里剜野菜。我的目标是用剜野菜的钱买一双塑料凉鞋和一条绣着小金鱼的连衣裙。这个目标在两个月后就实现了,那是我的第一条裙子,粉红色,上面绣着一条活泼可爱的小鱼。我穿着它,跳啊、笑啊,它是我剜了无数野菜换来的,劳动是这样让人快乐!
那时候特别注重勤工俭学。勤工俭学的花样很多,有时候去地里倒花生和地瓜。有时去挖波波丁,听说是一种药材。秋天,学校就会放假让我们去山上摘松球。虽然没有规定每个人应完成的斤两,可是没有人偷懒。松球晒干了留着冬天在教室里生炉子,火旺旺的,整个冬天都很暖和。
我上的是一所重点高中的实验班,每天做很多卷子。最受欢迎的课竟然是劳动课。每个月劳动一天,这一天是我们最期盼的,那劳动课绝对是真干活。劳动分工五花八门:写字好的帮老师刻钢板、办黑板报;有种菜的和卖菜的;有掏粪坑的……
那时每个班都有一块责任田,种和收完全由各班负责。割小麦的时候,我们一群人唱着歌,猫着腰,一个比一个割得快。晚上还要打麦场,用机器脱粒。这是最脏最累的活了,通常会被灰尘弄得浑身是土。我们班长一声令下:“今夜12点轮到咱班打场,男同学一个都不准少。女同学就不要起来了。”女同学都说:“这哪行?我们又不是大小姐,咱班的活儿我们怎么能偷懒?”“你们就不要凑热闹了,这是男生的活儿。”班长坚决不让我们参加。那时候,男生就已经懂得让着女生了,一起劳动,大家像兄弟姐妹一样亲。
干活最卖力的班长,在升学很难的年代,当年就考上了南京大学,后来又上了人大的研究生。我想当年的劳动丝毫都没影响他学习。其他同学也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劳动确实艰辛,也正因为这艰辛,我们才分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时光,才有了鲤鱼跳龙门的决心。●高明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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