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西一奶牛场收留智障工人：怎样让善举得到保护和鼓励

蚂蚁王子

　　孙建雷，在莱西马连庄镇下洼子村经营一家奶牛场，之所以受到关注，不是因为奶牛场的规模和效益，而是因为在他的厂里，曾经有三名智障工人，这三名智障工人的来历，引起了人们的怀疑，同时也有人担心，孙建雷在非法用工。
　　奶牛场的三名智障人员，到底打哪来？孙建雷对他们怎么样？存不存在剥削劳动甚至虐待的现象？特工记者想办法进入到奶牛场，果真见到了三名智障工人。
　　三名智障工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沟通障碍，有的甚至连自己的名字、年龄都说不清楚，而孙建雷说，这三个人都是他从路边捡回来的，当时只是看他们可怜，并没有想让他们干活的意思。
　　流浪的人谁都见过，为什么只有孙建雷把他们领回家？而且一领就是三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三个智障的陌生人，来到这个四口之家会带来什么？孙建雷的家人能接受吗？
　　就这样，三个智障的流浪汉留在了奶牛场，吃、住、干活都在厂里，而孙建雷除了供吃供住，并不给他们开工资，久而久之，周围的一些议论传到了孙建雷的耳朵里。前段时间，又惊动了公安部门来调查情况。
　　那次风波过后，一名智障人员被送回了老家，而剩下的两位，老陈和老李仍旧留在奶牛场，老陈是因为实在说不清楚名字和老家的信息，根本没法联系家人，而老李，完全是自己和家人的意愿，他的弟弟跟孙建雷签了协议，由孙建雷每月支付给老李700块钱工资，供家里的老人和孩子生活。
　　孙建雷给我算了一笔账，奶牛场普通的工人每月工资两千块，因为就是同村的，所以不管吃住，而那三位特殊的工人，没有发过工资，但是要管着一天三顿饭和穿衣、睡觉，平时头疼脑热的也得照看，如果再算上工作强度和效率，三个人也就和一位健全的工人差不多了，在外人看，他似乎占了便宜，几乎是免费使用劳动力，这让孙建雷很委屈。
　　看得出来，因为这次风波，孙建雷受到了一些打击，而他刚刚的这段话，倒让我想起了对于摔倒老人扶不扶的社会问题，扶不扶之所以引起思考，是因为个别人的居心不良，而孙建雷的心理变化，说到底是对同一件事情不同人的不同看法，如果首先选择信任，那么孙建雷所做的就是好事，如果选择不信任，那他就像是利用甚至剥削智障人员的劳动，我想除了孙建雷本人，任何人都有相信或者怀疑的权利，那实际上，他对这几个工人到底怎么样呢？要用事实说话。
　　为了了解剩下那两位智障工人的真实生活，我特意掐着午饭的点，来到孙建雷家，院子里，一位老人在淘麦子，而智障工人老陈笑呵呵地站在旁边，搭不上手，只是偶尔凑上前说几句话。
　　虽然交流起来很费劲，但从老陈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在这很自在也很快乐，这时候孙建雷的母亲要给老李他们送饭了，中午主食是火烧，菜是黄瓜炖肉，我跟着老人一起来到奶牛场。
　　老李和老陈的住所就在奶牛场，一人一间屋子，面积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台电风扇，虽然简陋又有点乱，但基本需求应该够用。
　　老李和老陈的现状，让人放心不少，至少他们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被限制自由甚至遭遇虐待，最起码这里的生活环境，要比到处流浪，衣食不保好得多，可是作为残疾人，他们也应该受到特殊的保护和照顾，再退一步，既然他们劳动了，就该得到相应的待遇，这一点，孙建雷能做到吗？
　　孙建雷，今年35岁，20岁那年没了父亲，从此他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种过苹果、养过猪、扣过大棚，最近三四年才开始养奶牛，自始至终都是凭着自己的力气赚钱养家，所以对于三名智障残疾人，他自认为问心无愧。
　　其实，对于安置残疾人的用人单位，国家和地方都有相关的扶持政策，在奖励、补贴和税收方面予以照顾，也就是说，孙建雷如果事先把收留和雇佣残疾人的情况向上级汇报，并且和残疾人签订正规合同，不但能减轻自己的经济压力，还能减轻不少舆论压力。
　　很显然，孙建雷自己没有听说过也没想利用过这样的政策，而对于家里收留的智障人员，他也曾经试着帮他们找家，可是像老陈这样的情况，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孙建雷没办法也不忍心把他送走，万般无奈之下，他甚至想通过电视，给老陈找找家。
　　从最早收留智障残疾人，到现在一年左右的时间，孙建雷正在经历着最纠结和最茫然的心理低谷，本来坦坦荡荡地认为自己做的是善事，没想到差点触碰了法律的底线，这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做法，也开始思考，自己是什么时候卷进了情和法之间的漩涡。
　　平时我们看过、听过太多官方公布数字，比如残疾人人数、智障人数等等，我们也相信为了保护这些人有关部门做了很多努力，可是就像老秦老李这样的人，未必被统计到数字当中，而他们实实在在地生活在我们身边，如果安顿不好，对自己和别人恐怕都有危险，说到底他们应该得到充分的社会保障，可是在社会保障还没有覆盖那么全面、那么周到的时候，这个责任可能就分摊在我们每个人头上，从这个角度来讲，孙建雷的做法给我们提供了榜样，可是矛盾也正在这，因为从法律的角度讲，孙建雷还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怎么能让好人做的好事也得到保护和鼓励，这同样是个社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