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路人骂自己 青岛17岁男孩激情杀人犯下大错

蚂蚁王子

　即墨市文化路上一家饭店的服务员汪明强去马路对面干洗衣服，仅几分钟的时间，就命丧干洗店门前。整个过程来去匆匆，干洗店员工虽目睹了现场，但都没看清犯罪嫌疑人的长相。对方为什么要置一名饭店服务员于死地？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案发5天后，2011年1月24日，青岛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即墨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交出了一份“答卷”，成功将两名嫌疑人抓获。

    原来，汪明强过马路时与驾乘摩托车的两名犯罪嫌疑人擦肩而过，对方认为汪明强骂了他们，掉转车头追进干洗店，撕打中捅了汪明强十余刀。其中手拿刀具作案的犯罪嫌疑人李武还不满17岁，当天刚领了人生的第一份工资，去银行取钱准备给母亲买个戒指，不料中途犯下大错。

    案发

    出门几分钟当街被捅

    2011年1月20日农历腊月十七，临近春节的喜庆气息越来越浓，不断地催促着在外打工的人收拾行装，尽早踏上返乡过年的行程。

    当日14时10分许，即墨市文化路一家饭店里刚刚度过一个忙碌的中午，员工们都暂时找了个坐椅打个盹休息片刻。19岁的辽宁籍员工汪明强与经理张元超打了个招呼，准备把几件回家时要穿着的衣服送到对面洗衣店里去干洗，随后就拎着装衣服的袋子出了门。汪明强来青岛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对于这个年轻小伙来说，初次离家这么长时间，他早就盼着春节这个假期，想早点回家见见亲人。这几天里，他一直在收拾行囊，趁着空闲时间逛街，为亲人们准备礼物。

    几分钟后，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还有些懒散的张元超接起电话，一听里面的声音，顿时惊坐起来：“你在哪？”得到答复后，他招呼起饭店里的其他员工：“快走，汪明强被人捅了！”

    张元超冲出门，就看见路对面的干洗店门前，汪明强已经跌倒在地上。他和几名员工赶过去，见汪明强手捂着腹部，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身下全是血迹。员工们赶紧将汪明强架上车，送到了最近的即墨市人民医院抢救，随后报了警。

    警情就是命令。即墨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办案民警迅速赶赴现场。然而，不幸的消息很快传来，当日15时许，汪明强经抢救无效死亡，案件性质陡然上升。

    青岛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领导火速赶到现场，参与案件侦查。经勘查，汪明强受伤的地点就在即墨市文化路中段的一家洗衣店内，店内外有大量血迹，尸体检验发现，他被捅中十余刀，系心脏、肝破裂致大出血死亡。

    由于该案发生时间距离春节仅10余天，犯罪分子公然当街持刀行凶，作案手段极为残忍，各级领导对此案均高度重视，青岛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黄龙华和即墨市委主要领导相继作出重要批示，要求集中警力，迅速破案，及时消除影响。

    调查

    40余秒后的转身

    专案组迅速成立，侦查工作首先围绕如何确定案件发生展开：一是组织对洗衣店、饭店及文化路周边所有店铺进行调查访问，寻找案发目击证人，以获取有价值的线索；二是调取现场及周边所有视频监控，分析犯罪嫌疑人体貌特征、作案过程和逃跑方向；三是围绕受害人及社会关系查找矛盾点。

    时值数九寒冬，天寒地冻，专案组民警不顾寒冷，奔走在街头巷尾，深入细致地开展调查走访。

    据张元超反映，当日14时10分许，汪明强称要到店对面的洗衣店干洗衣服，不到10分钟，他就打来电话，说被捅伤，待他跑去发现汪明强浑身是血倒在洗衣店门外。洗衣店的两名女员工已经被吓傻，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说整个过程太快了，她们都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人就被捅伤了。

    待思绪稍平稳后，洗衣店员工小胡仔细回忆了整个过程。当时，她正和另一名员工在店内聊天，有个染着黄头发的男青年拎着袋子进来，说要干洗衣服。他前脚进来，话音刚落，后来就进来一高一矮两个男青年，其中一个质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接着就上前用拳头捣了染发男青年的面部，当时就出血了。双方撕打起来，小胡急得赶紧喊：“别打了，别打了。”

    后来，双方又撕打了一阵，两个男青年就跑出店外。“我低头打电话报警，抬起头时，被打的男青年已经跑出店外，我看见从店门开始一直到小青年站的位置，地上流了不少的血。”小胡说，自己当时没有看清有人掏出刀子，只看见他们撕打成一团。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办案民警迅速开始调集周边的监控录像查看，洗衣店里没有监控，距离案发现场西侧五十米左右的小区前有一处监控录像，可以看到汪明强行进的过程。从录像中可以看到，案发前，汪明强过马路时，与两名驾乘摩托车的男青年擦肩而过，汪明强当时有个回头的动作，但很快就走了马路对面。紧接着，就看见两名驾乘摩托车的男青年又掉头返回；40余秒后，二人再次驾车向西离开。

    分析

    初步定性为激情杀人

    由于此时，即墨市、胶州市连续发生多起持械尾随抢劫案件，作案人员也是两个搭档配合，骑摩托车尾随他人，持械进行抢劫。因此，在当晚召开的案情分析会上，围绕案件定性产生了较大分歧。有人认为，该案是抢劫的可能性大；甚至有人提出，该案在犯罪人数、作案手段等方面与上述系列抢劫案件有明显相似之处，是否可以判断为同一伙人所为。

    案情分析会在激烈的争议中，一直开到凌晨2时许，专案组领导在详细听取各路民警的汇总情况后，最终提出三点指导意见：

    一是依据现场勘查发现的受害人财物没有损失的情况，并结合调查访问情况分析，两名男青年在捅伤汪明强前，并没有提到钱财的问题，应初步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

    二是依据调查访问发现，受害人来即墨打工不足一个月，且在当时没有社会关系，也没有发现明显矛盾点，基本上可以排除仇杀的可能性。

    三是通过调取的建兴小区监控录像分析，两名嫌疑人驾车遇受害人时，双方均有一个明显的回头动作，是否可以推断是因为嫌疑人驾车差点撞到受害人，受害人回头说了什么？后嫌疑人才掉头尾随作案，而这一情况又恰恰与访问洗衣店员工反映的“嫌疑人进门曾问受害人‘你刚说什么？’”的情况相吻合。据此判断，该案应倾向激情杀人的可能性较大。

    转机

    获取嫌犯视频截图

    案件虽然出现拨云见日，而通过现在掌握的监控录像来看，只能看清两个犯罪嫌疑人的身影，看不清面部特征。由于事发突然，且两名犯罪嫌疑人进入干洗店时，都用棉衣上的帽子捂着头部，干洗店员工也没有看清楚两人的长相，要想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两名与受害人可能毫无关系的犯罪嫌疑人，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专案组领导综合分析认为，应围绕犯罪嫌疑人作案前“来”、作案后“去”两个方向展开调查，重点是调取监控录像，研究分析其活动轨迹。

    1月21日16时许，办案民警通过调取案发现场东位于磨市街路口一处监控发现，案发前约2分钟，两名犯罪嫌疑人驾车曾在此处停车，后到路口西北角农业银行一自动取款机前取款。

    民警紧急与银行取得联系，得知这处自动取款机出现故障，没有提款信息，但取款机上方的视频监控还能使用，成功提取了两名犯罪嫌疑人较为清晰的正面视频截图照片。专案组指挥部立即组织印发嫌疑人照片，在全市组织开展辨认摸排工作。

    民警通过对两人身穿的衣物，以及所骑摩托车型号等特征进行分析，认为两人应该是在附近厂企打工的，或者是在附近旅馆暂时入住的人员。

    于是，一路警力开始对犯罪嫌疑人案发前由204国道进入文化路区域的90余家厂企、网吧、旅馆及村庄等单位进行走访摸排，并适时组织辨认。

    这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可却没有收获。因为那张近乎大头照的正面视频截图，人的面部被镜头扭曲了，很难进行辨认；或者是判断上的失误，经过大量走访之后，没有找到能认出嫌疑人的人。

    寻踪

    监控一路追踪终锁定方向

    2011年1月20日下午，两名犯罪嫌疑人将车存放在停车场后，换乘一辆出租车离开。一小时左右后又有另外两名男青年，手持存车牌将车开走了。

    与此同时，另一路民警通过调取文化路沿线40余处120余小时视频监控分析，顺线跟踪，准确刻画出了犯罪嫌疑人案发前后近半个小时时间段内的行动轨迹：案发前，两名犯罪嫌疑人驾乘摩托车沿204国道拐入文化路，沿文化路自东向西行驶至案发现场；作案后又沿文化路向西行驶，经青石路进入健民街，至即墨市人民医院南侧，将摩托车停放在该院南侧大门东一停车场内。

    通过调查即墨市人民医院门前看车处工作人员了解到，1月20日下午，两名犯罪嫌疑人将车存放在停车场后，换乘一辆出租车离开。一小时左右后又有另外两名男青年，手持存车牌将车开走了。

    根据这一情况，办案民警立即围绕该出租车展开调查，当日下午将出租车司机找到。据的哥反映，两名犯罪嫌疑人搭车至鹤山路一宾馆门前下了车，向即墨利群商场方向走去。

    办案民警立即带领这名的哥，沿犯罪嫌疑人搭乘路线赶往宾馆，后根据实地测试时间调取了该宾馆及周边监控，发现两名犯罪嫌疑人在利群商场与正发宾馆南胡同内，与两名男青年碰过面。通过再次调取监控追踪发现，另两名男青年确实到医院门前看车处提车后，在四人碰面的鹤山路与朝阳路路口，将摩托车交给两名犯罪嫌疑人，后分手离开。

    再次分手后，四人又都去了哪？已经看监控视频看得眼花的办案民警，再次调取视频，从上面隐隐约约的人影中，寻找踪迹。最终发现，两名犯罪嫌疑人驾车至烟青路烈士陵园处向北，去向不明。另两名男青年则先后搭乘出租车至即墨小商品城，后又搭乘一辆摩的离开。

    抓捕

    嫌犯作案后吓得不敢出门

    “后来我们一起去吃了麻辣烫，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张建国的脚后跟有血，李武的手套背面也有血。一打听才得知两人刚刚与人打过架，李武用刀捅了那人。”

    时间已经到了1月23日，案发后的第四天。春节越来越近，当街杀人案还没有破获，让当地传言四起，民警压力倍增。

    可找一辆摩的，不像找一辆挂着牌照的出租车那样容易。停放在即墨小商品城的摩的众多，车辆外型都极其相似，又很少有挂牌的。

    办案民警拿着获取的另两名男青年影像，来到摩的司机之间，让他们一一辨认，可摩的司机们每天拉的乘客较多，匆匆一面，他们很少会对乘客有印象。

    经多方查找，1月23日下午，民警终于找到了那名摩的司机。据其反映，1月20日16许，他载两名男青年至鹤山路一小区门前，两人下车后快速向路南方向跑去。

    至此，案件侦破进入关键阶段。

    1月23日下午，结合对四名犯罪嫌疑人活动轨迹及年龄特征分析，专案组指挥部决定重点围绕另两名男青年开展摸排，并对其最后下车时间、地点及离开方向进行实地勘查，认为二人极有可能系下车处周围店铺打工人员，遂立即调集优势警力，对周围所有沿街店面及人员逐人见面核查。

    1月23日18时20分许，最终在距二人下车地点东南方向约50米远的一家饭店内，将余辉、李一楠二人抓获，两人都是即墨龙泉镇人，在这家饭店里做服务员。

    二人到案后，如实供述与两名犯罪嫌疑人中的张建国是同学关系，当日在即墨利群商场前碰面后，张建国说一起去吃饭。四人一起往前走的时候，与张建国一起的李武从右衣口袋里掏出一把刀，张建国见状急忙说：“快扔了吧。”李武就将刀扔在一个拐角处。

    “后来我们一起去吃了麻辣烫，吃饭的时候，我看见张建国的脚后跟有血，李武的手套背面也有血。”余辉说，他一打听才得知两人刚刚与人打过架，李武用刀捅了那人。担心被人追上，张建国就让余辉两人帮忙去把摩托车取回来。饭后，两人就到医院停车场，将处摩托车开回交给张建国和李武。

    根据二人的供述，民警了解到，张建国是即墨市龙泉镇高家屯村，李武是即墨市龙泉镇后麦泊村。两人都是初中毕业后，在附近一家玻璃厂打工，仅17岁。

    1月24日一早，民警赶到张建国的家中将其抓获。案发后，张建国逃回家中就再也没出过门，当时还不知道被捅伤的男青年已经去世，但他越想越害怕，担心出门被抓，就找了个理由，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去。

    上午10时许，民警将去市场上置办年货回来的李武抓获。一听被捅的男青年已经去世，李武顿时意识到这错误犯大了。

    供述

    没听清说什么

    认为是在骂自己

    “进入干洗店前，我们就想揍他一顿，给他点教训。可又怕打不过他，我就拿出了随身带的刀，如果打不过就用刀捅，自己不能吃亏。”

    张建国、李武终于到案了，大家都很想知道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次擦肩而过，就能酿出血案？

    二人如实供述了案发当日的情况。当天，李武领取了他工作后的第一笔工资，因为工厂是将钱打到工资卡上，他就与张建国一起骑摩托车到自助取款机前取钱，准备在春节前给母亲买个金戒指表表孝心，因为取款机发生故障无法使用，两人又骑车离开。

    当时，李武骑着车，张建国坐在后面，经过案发现场时，看见前面有一个男子拎着袋子横穿马路，李武鸣了一下喇叭，对方好象没听见，继续往前走。因车速较快，来不及调整的摩托车擦着那名男子过去了。然后，李武看见那名男子扭头朝他们说了什么，因为戴着耳捂子没听清，就认为是在骂他们，遂掉头返回并尾随男子人进入干洗店内。

    “进入干洗店前，我们就想揍他一顿，给他点教训。可又怕打不过他，我就拿出了随身带的刀，如果打不过就用刀捅，自己不能吃亏。”李武交代说，进入干洗店后，他质问汪明强为什么骂他们，汪明强说没有骂。“他正说着，我就上前揪住了他的头发，他用右拳捣了我太阳穴一拳，我就生气了，和张建国一起上前把他按倒，然后就用刀捅了过去。当时也不知道具体捅在哪，也不知道捅了多少刀，后来听见干洗店的员工喊叫，我们急忙跑了。”

    此案在青岛市中院审理过程中，公诉人认为李武、张建国的犯罪情节比较严重，虽系未成年人，应在法定幅度内从重判处李武无期徒刑、张建国在10至15年间量刑。如果达成赔偿协议可考虑在无期以下量刑。本院在审理过程中了解到，由于二被告人缺乏对文化知识、法律知识的学习。法律意识淡薄，因一时冲动，最终走上犯罪的道路。庭审中，二被告人对自己的行为非常后悔，表示要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青岛市中院认为，李武、张建国无端预谋报复他人，故意杀人，致人死亡，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罪，依法应予惩处。李武在犯罪前就持刀在手，明知用刀捅人能致人死亡，却用刀猛烈捅刺被害人的胸、腹部等人体重要部位数刀。与此同时，张建国拳打被害人头部，用膝盖顶被害人的面部，其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的共犯。李武是主犯，张建国是本案从犯。

    考虑到李武犯罪时未满17周岁、张建国未满18周岁。案发后，其亲属主动赔偿了被害人亲属的部分经济损失，依法从轻处罚。2011年12月5日作出一审判决，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李武有期徒刑十五年，以故意杀人罪判处张建国有期徒刑六年。两人连带赔偿汪明强父母53万余元，二人个人财产不足部分分别由其法定代理人予以赔偿。

    延伸

    未成年人犯罪恶性案攀升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根据我国法律规定，未年满18周岁的公民就是未成年人。近年来，未成年人犯罪已经屡见不鲜。而且，不但犯罪类型越来越多，犯罪性质也越来越严重，恶性案件较多。

    “今年，青岛市中院共受理8起涉少刑事案件，按照《刑事诉讼法》的相关规定，由市中院一审审理的案件，都是性质比较严重的、案情重大，或影响较大，处罚较重的刑事案件。这是以前三年都没有达到的数字。”市中院少审庭法官高广鹤说，从近两年的案例来分析，未成年人犯罪涉财犯罪占了六成，暴力犯罪则达到七成。其中，抢劫犯罪占36.9%，盗窃犯罪占24.3%，寻衅滋事犯罪占17.4%，故意伤害犯罪占12 .7% ，强奸、涉毒犯罪等占8.7% 。

    究其原因，首先要找这些未成年人自身的主观原因。通常，容易走上犯罪道路的未成年人文化水平低，法制意识薄弱。“在青岛法院审理的未年成犯罪分子里，文盲和初中以下文化程度占82.1%，中途辍学成为“游荡少年”的占犯罪时无业人数的23.7%。”高广鹤说，因法律知识贫乏，他们在是非曲直面前界限不清，随波逐流。再加上交友不慎，又出于哥们义气，争强好胜，寻衅报复，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另外，也不能忽视家庭管教不当、学校教书与育人脱节、不良社会风气、文化垃圾的污染等原因。

    “减少未成年人暴力犯罪，首先要强调家庭，尤其是父母的责任。人格教育首先来自家庭，然后来自学校，具备完整人格的未成年人才不会有暴力倾向。”高广鹤认为，生命教育和法制教育越早越好，在上小学之前就应给孩子树立。要加强家长与学校的沟通。一旦发现未成年人行为异常，家长与老师配合及时采取恰当的预防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