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忆王懋先生

盼盼

    前几天读了本报刊发的魏天亮老师写的《怀念王懋先生》，感慨颇多。作为先生数以万弟子中的普通一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先生对我影响至深的几件事。


    1993年9月，懵懵懂懂的我考进了平度师范。开学前，当过民办教师、特别喜欢书法的父亲对我说：“师范有个王懋老师，书法非常厉害，你如果有幸跟他学习就好了。”那时我就想：到底是个啥样的老师能让只在师范进修过几个月的父亲如此崇拜？开学后第二天，当班主任告知我们的书法老师就是王懋先生时，我内心特别激动。


    第一堂书法课，先生让我们每人用毛笔写了一张大字。大部分同学都写得比较差，那时又没有上辅导班之说。先生巡视了一圈，站在我身旁问：“你叫什么名字？”我大大方方地回答了，心里还窃喜，是因为我写得好？“班里会拿毛笔的很少，你握笔姿势正确，练过？”先生慢悠悠地问。我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了，从小懒惰的我即使天天看着父亲练字，也只是象征性地写过几个，根本没有用心练，父亲性情温和，从来没逼我练字。看我窘迫地红了脸，先生说：“有这个基础，一定好好练。”每晚练字时间，先生会到教室指导我们，看到不认真练字的同学，从不发火，而是用一贯慢悠悠的龙口普通话问：“不练字，忙什么呢？”听后，我们这些不够勤奋的孩子不好意思了，赶紧拿出笔墨纸砚，在先生的指导下一笔一画地临帖。毕业时先生让我们又写了一幅，对比了开学写的那幅，所有同学的进步都非常明显。尤其是李尧鹏、唐春晓、蒋爱兰等十几名同学的书法水平已经相当高了。但我没有继承父亲对书法钟爱的精神，练习不够勤奋。后来，在先生的认真教导下，才认认真真练笔，书法大有长进。时至今日，我的钢笔字和粉笔字仍然经常受到同行和家长们的好评。每当此时，我便自豪地说：“我上师范时，书法老师是王懋先生。”


    我的父亲离开教育在企业当了多年会计，仍然十分喜爱书法。我每次回家，父亲总问我书法课的事。后来，父亲终于说出心里话：能得到王懋老师的指点就好了。


    一天书法课后，我追上走出教室的先生，说出了父亲的心愿。先生说：“好啊，等有机会就让他带着作品过来吧。”父亲高兴地写了两幅不同字体的作品，趁到税务局开会的机会来到了师范。记得那时是中午12点半，看着宿舍楼一片安静，先生应该已经午休了，父亲好难为。我那时年轻不懂事，也没多想，拉着父亲敲响了先生的门。先生非常热情，对父亲的作品详细点评、指导，一直交流了一个多小时，给了父亲很多鼓励。告别先生后，父亲说：“今天真是莽撞了，光急着赶过来，连点水果也没带，但收获真的很大，回家我立马根据王老师的指点再写一幅。”后来，先生曾两次问起父亲练习书法的情况，这就是王懋先生对书法爱好者的爱惜与帮助。现在，68岁的父亲更加爱好书法，每天都会挥毫泼墨，技艺也精湛了许多。


    2001年的一天，已经毕业5年的我，在教师新村遇到了依然硬朗的先生，赶紧打招呼：“王老师，您好!不记得我了吧？我是……”先生举着右手摆了摆不让我说，大约想了十几秒，说道：“温滢滢，你怎么还没长个呢？”我大声笑了：“王老师，二十多了，长不了了！”我纳闷：70多岁的老人，教过那么多学生，还能记住我这个表现一般的弟子的名字，记忆力真好。从教二十年的我明白了，那是因为先生的心里总是装着学生。


    前几天回家，看到父亲书房里挂着我毕业时向先生索求的墨宝“锲而不舍，金石可镂”时，眼前又出现了先生的音容笑貌。父亲长叹一声说：才人啊，书法造诣很深，小提琴拉得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