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个坎,翻过去就翻过去了。过不去该怎么办?窒息死亡的阴影在相对的加速之中直面这样一个事实。
雪儿不敢再往下想,也不知道往哪儿想,还不到除夕,准确地算,离除夕还有两天,她却感觉已经是除夕夜,难道这又是老天安排的提早过除夕吗?
说什么也不能睡觉,听不到他回来的消息,雪儿怎么也不能闭上眼睛。
就这样死死地盯着电脑,也不敢去给他打个电话。
恍惚之中,她看到了电脑上QQ的闪动,但是肯定不是他,因为她早已把他的QQ删掉了。原来是他的大哥。 “怎么还不睡觉?” “我在等他。” “他还没有回来?” “我不知道。” “应该在火车上……”
雪儿一点力气都没有,一点信心也没有,感觉眼前空前的黑暗…… 这就是所谓的除夕夜吗?雪儿又在心里喃喃,看不到花灯,听不到鞭炮声,她只有流着眼泪写下了诗歌《提早过除夕》:在同一个纬度我在写诗,你在睡觉/你睡在我的心里,睡得可否安然/我在慢慢拼凑,你走后的残月碎片/虽然不到除夕,我已经不敢睡去/怕所有的誓言被埋葬/怕看见爱被揉碎/怕QQ隐身到潜意识/怕及早结束头晕、发烧和咳嗽……
不知不觉已经是后半夜,大哥又发过来:“小妹,睡觉吧”。雪儿假装没看见,也不想去理会。紧接着QQ抖动:“我以大哥的身份命令你睡觉。” 雪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哥,你给他现在打电话,就现在,我只要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现在几点了,你嫂子和孙子都睡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好吗?明天我一定给你打。” “不行,就现在,我要知道,不然我真会疯掉的。” “小妹,听哥的话好吗?” “我想喝酒。” “不能喝酒,这个时候不能喝酒,哥知道你伤心,等心情好了一起喝,明天,明天好吗,无论是什么,明天说好吗?”……
没有一个人会知道雪儿此时此刻的心情,她还是流着泪,傻傻地在电脑跟前坐着。 天还没有亮,雪儿实在控制不住就拔通了他的电话,“我刚进门,一会打给你。” 雪儿一直等,一直等……手机始终没有响起。 晌午时分,雪儿感觉头很晕很晕,她躺在了床上,又忍不住给他发了个短信息:你多会下来?回个电话好吗? 电话响起:“正准备去亲戚家,晚一点下去找你。”
匆匆两句话电话就挂了,本想睡一觉,却怎么也睡不着,雪儿还是一骨碌又爬起来跑出去,天在眩,地在转。雪儿一边跑,一边盼望天黑的到来,心里想着他说的晚一点,可能晚一点只是一句话,或许正如她担心的,他根本就不可能下来,根本就不可能来见她。
那天的黄昏,天气格外的好,一点都不觉得冷,好像春天和春节一起马上就要来到。
雪儿跑得热火朝天,天还是暗不下来,街上的人们越来越少,都忙着回家准备过年。 雪儿来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个桥下,望着桥下赶着回家过年的车水马龙,雪儿不敢再往下想。无论他来与不来,她必须坚强地去面对,去过年。年马上就来到,无论你过还是不过,都必须跨过去。 灯火通明的除夕夜,雪儿感觉很害怕,好像年这个怪兽要来,要把自己吞食。雪儿蒙了厚厚的被子,却还是听得外面的花炮渐起彼落。
第二天过大年,雪儿没有地方可去,一个人无所事事地走进了超市。
“美女,衣服多少钱一件?”服务员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雪儿,但还是很友好地说上面的标价今天打五折,因为过年,没有人去买衣服。雪儿小心翼翼地试穿衣服出来。
“美女,衣服多少钱一件?”他的声音。雪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眼前的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紧接着他后面有个熟悉的脸在笑“嗨!” 雪儿无从回答,是她,是他的老婆,是自己曾经最要好的同事,是那年和自己丈夫有过往来的她,她很早就离婚了,曾经破坏过好几家同事的婚姻。 他们俩口子二话不说就一起帮雪儿选好了衣服。 雪儿紧绷着自己的心情,没有多说一句话,脸上也是生硬的,冷冰冰的,快要迸裂。 超市里,雪儿突然感觉很冷很冷,冷得不知所措。 好不容易抬头看见了他的影子,影子后面却是自己不想看到的“笑脸”。 雪儿颤抖着嘴唇,一种秘制的沉默怎么也控制不住眼泪的奔涌,多么想让自己真如叶子一样归隐于秋后的土地,不要再醒来。 雪儿又想喝酒,对着没有月光和星光的夜晚,就这样她又一次睡在了冰冷的冬天里,无法隐瞒和欺骗的心也无法解脱。 睡梦中他来了,他抱着雪儿,亲吻着冰冷的泪水感慨:“难道真是因为今天这样一个不期之遇吗?再怎么说她只是孩他妈……”雪儿无奈地叹道:“为什么要骗我?”“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想想我们一起时的开心好吗”雪儿嘶叫:“难道让普天同庆吗?”
“普天同庆不敢想,我只要你能开心!”……
雪儿无力地闭住了眼,不想听他做任何的解释。 周围还是灰蒙蒙的,没有一顶点的光亮,雪儿只感觉心脏再次针尖一样的疼痛。
冬天的老城街道是清幽的,雪儿梦中轻飘飘的,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古城内,走到他们那年分别时去过的酒吧,那个默不作声的年轻老板根本没有察觉雪儿又一次来到,当时令人眩目的“女士鸡尾酒畅饮”的招牌已经找不到了,他们相依相偎唱过的那些老歌也好像都找不到了。还有那个他执意给她买青花瓷衣服的“情随人缘”,也不知是因为冬天冷的关门了,还是是由于多年失散的缘尽情移了。
雪儿就这样盲无目的地在冬天古城的街道上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时分,走着走着,只见眼前一个很大很圆的明镜,比镜子大好多倍。
是月亮?又不敢相信,因为多半辈子也没有见过如此大的月亮,就是小的时候在村里没有空气污染也是没有见过如此之大的月亮。 如此之大的月亮走得很慢很慢,雪儿追随着想要看个究竟。 月亮总是在雪儿的眼前,像是领路人,又像是和雪儿捉迷藏,逗雪儿开心一样,一直把雪儿领到了家门口。 雪儿一口气跑上楼,赶紧拿了相机把这个可人喜爱又善解人意的月亮拍了下来,尽管自己的相机不是太好,但是也把月亮的五脏六腑都照了个很清楚,是因为彼此了解还是心心相印,雪儿这才真正体会到喜欢上月亮的滋味,就如当年风和叶子的爱情。
初恋之季,他们在部队附近的那个阔叶林里布满金饰的阳光,雪儿把每一首诗写在枫叶上然后一一拍照,他们手挽着手一起布置了一座秘密花园,叫 FY22,意思就是风叶同心,不离不弃,直到永远‘1,风是叶子的的宿命,2,叶子是风的归宿,22是我们的爱情密码,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远方的天色暗下来,村庄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熏出绕梁的六字真言,又吐出一口别人不易察觉的爱情密码。
那个时候,他不想回村,于是两个人一起看看快要落幕的花灯,就在高速路口,雪儿像天使一样不觉得冷,好好飞的一定是天使,会飞翔的一定是天使。约定的誓言也会飞吗?叶子也会随风飞吗?如果是一只翅膀就让它随意,如果两只一起,就让它带上两颗心。如果风叶同心,就好好地飞,飞过花灯初上,飞过透明的小窗,飞过雪花和雨水,开在云端,那是谁故意安排的一漾出去的春。
雪儿用心给他编织的帽子,格外的合适和想象中的一样好看,并且浅灰色是他的幸运色。他给雪儿买的围巾,玫红色的让雪儿心里乐开了花。 “无论风走到哪里,心里总带着叶子。” “叶子也愿意随风浪迹天涯海角。”
“不让每一段铁轨布满了锈,为夏的重聚,秋的回归,饮下满杯的甘醇。” “无言之极,让酒来惊起风的心跳,婆娑之中也点缀了叶子的欲笑含羞。” “你已足够明白,这是昨日的景象,在今日的离别里,夏荷睡意正浓。” “是什么遮盖了我的容颜,又是等谁来掀起我的盖头。” “无法预测的灵魂,华丽了我的眼眸,如同想你的心跳,夜夜被酒来稀释。” “告别的时日里,你送来南方的梦,那是最后的季节,最后的花瓣,最后的红晕。” 有一次雪儿过生日的时候被车撞了,但想着受伤已久的他,没敢告诉他,心里只是默默地祈祷盼望他先尽快好起来。但是心有感应的他还是知道了。
“你必须乖乖地吃药,不许乱动,更不许出去乱跑” “你先好起来就是我的药。” “又让我不放心了?” “放心。你让我放心,我也让你放心。都开心起来。” “嗯嗯,我已经好了,拉钩!” “我也快好了,拉钩” “捏下鼻子!” “捏下鼻子!” “想着你。” “想着你……” “呵呵,这才是好乖乖。” 放不下就别爱,爱了就要学着放下。
等他真正回来之后,不走了的时候,他也早已忘记了他们的爱情密码。 雪儿只有在一边悄悄地掐碎丹青,任自己想像的长发如风奔跑,让今夜仅存的一点暖,如酒如歌。 又一年梨花快开了,雪儿持梨花情人的玉手推开了春天,想借一扇透明的窗,宴请匆匆而过的时间,风叶之外无人临花抚镜。 去看梨花的日子,天气大风降温,惊得满坡梨花乱了方寸。没有第二个答案,心底的泪花通过脚印向远方他的内心延伸,看清楚了他内心的所想,正在暗着的天空,阳光离散。挣扎的骨头将白色的梨花,将这一切的美好越描越黑。 不想再说了,疲惫的声音躺在了尚未苏醒的草丛中,那些渐渐消失的背影,尽管是亲如姐妹,但是只在归儿祈福的梦境里来过。 谁能擦亮春天里叶子之瞳?谁又能让细雨浸润花朵开放的灵魂? 风走来时的快乐已经被遗忘。
掠过眉睫的光影劫去灰烬的半生,连接着江的汹涌,海的涛声,永远的远方,永远不息的躁动。 正如他所说躁动的心不曾停息。 是这样,那些白与绿,那些蓝与红,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欲与争锋,多年以后都被掩埋在荒山,剩下的是什么?或许没有碑文,或许消失殆尽,也或许浓密树丛。 雪儿的病情一步步在恶化,如同是在习习薰风中半睡半醒,梦着落英与荒径面面相觑,河水抓扯着两岸,兀自缠绵,粼粼波光闪动暧昧的眼神,清瘦的鱼儿偏安一隅,时而上浮,时而下潜,试图勾勒桃花浮华的一生。
还有生态植物园中蜂鸣蝶舞,樱花煨软了鸟儿的歌喉,废弃的渡船侧扣于河岸,光阴穿过破损的船身,几茎茅草亮出绿色的锋芒,咄咄逼人,仿佛群鸟振翅醉了春色。
雪儿试图打开那些树木的缝隙,靠近它们想像,结果却总是徒劳。 只能听任风来,风又去。
【作者简介】 高巧玲,女,1978年生。笔名梅香寒林,山西省作协会员,平遥青年文学社副主席。诗观:只要生命存在,诗歌就会流淌。曾从事保姆、服务员、摆地摊、织布、喂鸡、医生、教师等。2012成功举办高巧玲诗歌创作座谈会,有300多首诗歌发表于省、市以上刊物。作品散见《中国诗词》、《中国诗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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