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老师饭

盼盼

    这是一九五一年的事
    中午，我流着口水，瞅着妈把四个白馍、一碗猪肉炖白菜，往转了六十八家的饭盒里放。我看得明明白白，菜里有八块肉，馋涎欲滴。
    妈叮嘱我：“虎子，快给王老师送去，不准你动半点饭菜！”王老师离家十里地，来村里教学，一人教四个年级六十八名学生。学生家轮着管饭。我恭恭敬敬地把饭盒放到王老师桌上说：“老师，快吃饭吧！”
    王老师说：“虎子，来，一块吃吧。”我偷偷咽下口水撒谎：“我吃过了！”老天哎，只有过年，我才能吃上块白膜，吃上一点肉啊。王老师吃完饭，嘱咐：“虎子，回家告诉你妈，晚饭不用做菜了，把这碗菜热热就行。”我急呼呼回到家，和妈一看，菜碗里的八块肉好好的。妈吃惊地质问我：“这是咋回事？”我说：“我坐在教室里，从窗户偷看王老师吃饭，见他掰块馒头，往菜碗里蘸一蘸，送到嘴里，吃得那个香啊！”妈给了我一捶：“傻孩子，你怎么能偷看王老师吃饭？王老师看到你流口水的馋样，能吃肉么？”
    送晚饭了，妈把有八块肉的那碗菜，和四个白白的馒头放进饭盒后，瞪大威严的双眼，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你去放下饭盒，就出去玩，让王老师吃顿清闲饭！”我是听话的好孩子，到了王老师屋里，恭恭敬敬地把饭盒放到桌上说：“老师，我出去玩会。”说完，向王老师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就走了。我去好友高山家，一块看小人书，看得多了，醒过来，拔腿快往学校跑。到了学校门口，正碰上王老师在锁学校门，身旁还站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
    王老师说：“这是我儿子，叫我回家，有事。”接着把饭盒递给我，“你快提着饭盒回家，吃了晚饭，把饭盒送到建国家，告诉建国他妈，明天早晨，不用送饭了。好了，快回家吧，省着你妈挂牵！”我立即提着饭盒，气喘吁吁回了家。
    妈捧着一双尖脚绣花鞋，一回家，打开饭盒一看，就惊呼：“虎子，你看看！是不是你捣鬼了！”我一看觉得有点天旋地转了，怎嘛饭盒里的四个馒头和菜碗都不见了呢？都怨我粗心，没打开看看，问问王老师碗哪？
    妈举起拳头，眼里冒火：“说实话，你捣得什么鬼？”我的脑子来了个急转弯，快说：“啊呀，王老师的儿子来了，说有急事叫他回家，会不会是……”妈眨眨眼，摇摇头一脸不信：“你知道吧，大家都明白，王老师的家属来过几回了，都是自带饭的。”我十分肯定地说：“这可是他的宝贝疙瘩来了啊!”妈还是摇头摆手：“那菜碗哪？”妈扑闪着俩眼，拍拍头，再拍拍大腿，闪电般拿着给奶奶做的花鞋和两个白馍馍，拽着我闯进了奶奶家。
    我和妈一眼就看到了，送给王老师的那四个白馍和有八块肉的那碗菜，不知怎地“跑”到了奶奶的饭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