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麻雀结队飞

盼盼

    春日的现河，水草如毡，岸柳如烟，风光如画，旖旎绚烂。我和夫人在滨河小径上徜徉，谈笑风生，一路向前。在现河中觅食的麻雀不时被惊起，像一阵旋风，掠过视野，成群结队，遮日蔽天，景象蔚为壮观。久违的麻雀结队飞的场面，令我一阵惊喜，油然想到李清照的词句：“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成群的麻雀引发了我对儿时趣事的回忆。
    小时候，儿童没有玩具，耐不住寂寞的孩子们便自行“找乐儿”。其中有一项趣事是养麻雀。老的麻雀是不能养的：偶尔捉到一只，关进笼子里，闷闷不乐，几天便死。这老东西很倔强，绝食抗议。所以只能从小麻雀养起。春夏之交，当看到老麻雀口衔飞虫在离窝边不远处盘旋的时候，一准是小麻雀出生了。旧时乡村房子低矮，麻雀多在房檐下作窝。小孩子“搭一肩”便可够到雀窝，伸手挖雀。刚挖出的小麻雀身体红红的，嘴角黄黄的，翅膀上的羽毛还隐在皮肤中。将小麻雀带回家，放于鸟笼中，剩下的事就是捉蚂蚱，逮蜘蛛，不知疲倦地奔忙，“须臾十往来，犹恐巢中饥”(白居易句)。当小麻雀长全羽毛的时候，便可出去试飞，放飞出去的小麻雀盘旋一周又飞回来，挺好玩的。但，事情也有例外：有时放飞出去的小麻雀获得自由，悠然飞走，正如诗人白居易所说，“举翅不回顾，随风四散飞”。此时的孩子们只有伸长脖子呆呆地眺望，一脸的无奈，数月的心血付诸东流……
    还有一件趣事是雪天捕雀。冬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大地上，房顶上，到处是皑皑白雪，麻雀们已无处觅食。这时，捕雀的时机到了。孩子们在院子里扫出一片空地，空地上撒些谷米，谷米上面罩一木板，木板以木棒支撑，木棒上拴一绳索。孩子们拉住绳索远端，隐藏在屋门的草门子内，等待麻雀去啄食谷米。当发现饥饿难耐的麻雀进入木板下啄食谷米时，将绳索猛地一拉，麻雀便被木板压住。但事实上这种方法很少奏效。因为麻雀太机灵了，它自己是绝不肯贸然进入木板下的，当看到家养的鸡们进入时，方尾随进入，一旦鸡退出时，它们也迅疾退出。有时分明看到麻雀进入了，拉了绳子，砰然心动地去取战利品时，却发现那麻雀早就逃之夭夭了……
    麻雀家族的发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记得上小学时候，学校开展“除四害”活动。那时，粮食紧缺，人们认为麻雀与人争口粮，故被定为“害鸟”。小学生们手拿“弹弓”，排着队伍，在老师带领下，口里唱着歌儿：“小麻雀，是害鸟，糟蹋粮食真不少，青少年打先锋，要把麻雀消灭掉。”雄赳赳、气昂昂地到树林中去捕雀。其实这种方法收效甚微：麻雀们远远地见有人群来袭，早就退避三舍了。
    听朋友讲，城市里的捕雀活动就大相径庭了。整座城市统一行动，楼顶上，阳台上，楼窗口，布满了市民。人们敲锣打鼓，挥舞彩旗，高声呐喊，声震环宇。那胆小的麻雀没有落足之地，只有拼命地飞翔，最后，体力不支，坠地而死。此法取得了辉煌战果：麻雀数量锐减。
    后来，有科学家发现：麻雀不仅吃粮食，同时也吃害虫，应当是功过各半。于是麻雀得以“平反昭雪”，摘掉“害鸟”帽子，恢复名誉，停止捕杀。麻雀获得自由。再后来，人类刮起了一股吃喝风，山珍海味，飞禽走兽，无所不食。那些嘴馋如猫的人们，心安理得地悠然踱进餐馆，用筷子夹了油炸麻雀塞进嘴里，慢慢咀嚼。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们，受利益驱使，便不遗余力地捕雀：弹弓打，气枪射，丝网粘……十八般武艺上阵，于是麻雀又遭灭顶之灾。
    终于有一天，人类良心发现：地球，不是专供人类居住的，应当是所有生物的共同家园。于是，停止了对麻雀的捕杀。麻雀们自然是欢呼雀跃，自由生活，迅速繁育，家族日益壮大……我想，这一变化，也是人类文明的一项巨大进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