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香

盼盼

槐花香

    人间四月芳菲尽。对于北方而言，时至五月，方是梨花艳羡槐花浓烈之时。于是，闲暇之际，悄然返乡，赏槐花之馥郁，了故园之情结。
    入得故园村巷，便见阡陌村野、山峁梁屲成片成片的槐树林，在大把大把的阳光里伸直了腰身，繁茂的枝叶层叠着，如盖的绿荫荫蔽着山野村廓，悠悠然，寂寂然。任意择一处槐树林，步行而入，一树一树的槐花竞相播撒着馥郁花香，甜蜜、幽长，似乎整个村庄甚至辽远的旷野都浸润在芬芳花香里，村廓四野成了人间天然氧吧。俯身凑近鼻息，深深地吸足一口，整个肺腑充盈着绵密芳香，顿觉少缺了水泥森林逼仄狭隘的气息，周身轻松活泛起来。当然，槐花还可以摘下来吃。其实，在饥馑年月能有一串串粉嫩芳香的槐花偷偷嚼食，那是生活最为甜蜜的时刻。
    我的童年虽已不为果腹而发愁，但摘食槐花依然是每年的期待与最爱。初夏时分，下过几场细雨，田间地头，村庄巷口的槐树就像听令似的齐刷刷开始抽穗，修长的穗子孕育着粉嫩的芽孢，在阳光照耀下，散发着躲躲闪闪的金光。若有风起，就摇曳成一树树明晃晃的明丽，将斑斑驳驳的碎影投射下来，银币般散落一地。不过数日，粉嫩的芽孢就褪去了外衣的包裹，露出粉白的骨朵，甜蜜的香气也从中偷偷跑出来，弥漫在村野四周。虽比不了桂子十里飘香，却也横贯村头巷尾，嗅一鼻子就令人馋涎欲滴。这时候，顽皮的孩童三五个凑了去，呼喊的，爬树的，边捋了骨朵嚼食边向下丢的，整个槐树在摇晃中愈发清香诱人。有些时候，除了自个饱食外，还用衣襟带了槐花回去，叫嚷着让母亲和了白面，烙成槐花饼。母亲一面嗔怪，一面忙忙碌碌地和了面，烙了饼，分散了去吃。大家又是一阵热烈和疯狂。
    而今，时光飞逝，故乡的槐花开过一茬又一茬，鸣叫期间的鸟雀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背负梦想的人们也随着汹涌的人流汇入了城市朦胧的霓虹里，我也随同工作单位的变动进入了小城，住进了钢筋水泥铸就的狭小空间，从此告别了馨香馥郁的村庄，告别了一树树粉白的槐花。好在居住的小区旁边有一片空地，主人疏于管理，成了花草树木成长的乐园——杨树柳树椿树，当然不乏几棵身姿修颀的槐树。
    每到五月，槐花如期绽放，旁逸斜出的一枝正好伸到我窗外的阳台边。每每空闲，便推开窗户，伸长脖颈，努力地去接近那一只独秀的槐花。其实，不用费力接近，槐花的馨香随风自会进入房间，将绵密的芬芳充盈在整个空间里，嗅花香，品茗茶，加之高树间飞鸟啁啾，整个身心沉浸其间，多么惬意舒适。只是每每此时，令人不免念起故乡槐树林立的村庄来，年迈的父母则倚窗凭栏，向着故乡的方向久久眺望，我知道，他们的内心有着更多的牵念与留恋……
    此刻，望着窗外摇曳多姿的槐树，故乡还安好么？孑然独立的老屋还安好么？今夜，愿这一缕入室的馨香，能够带着我的梦飘摇回乡，带给故乡我魂牵梦萦的念想与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