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打麦场

盼盼

    芒种还没到，队长就通知把菜地腾了。几天后的傍晚，队长沿门外道路边走边吆喝：“各家拿上家伙，去打麦场泼水喽！”于是，各家大人小孩齐上阵，拿着脸盆、瓢、水桶等，来到菜地。地已犁好，又用石磙碾过，但还不够瓷实，还有裂缝，要泼上水渗渗，第二天再用石磙碾，这样打麦场才能又坚硬又平整，没有裂缝，麦粒就不会掉到缝里去。
    每逢泼水时，打麦场上人来人往，把从水道流过来的水一盆盆端着，一桶桶挑着，均匀地泼在打麦场上。大人们干活，小孩子主要是来玩水。他们知道，这时候不管怎样玩水，不管衣服怎样湿，父母们都是允许的。一时间，本来沉寂的打麦场大人呼，小孩叫，在夕阳的余辉里，泼出去的水像一道道彩虹，如梭的人群像披上了霞光。
    打麦场收拾好了，接下来就是把割下的麦子拉到打麦场里。我小的时候，生产队里只有一台打麦机，要抓阄排队，轮流使用。那些天里，打麦机昼夜不停。运气好的轮到晚上，凉快；运气不好的，就是烈日炎炎的正午也要打。
    扬场，是技术活儿，小孩子只有看的份儿。扬场的都是有经验的老手，要会看风向，要会撒麦子儿。一木锨麦子儿撒向天空，落下来总是麦子在上风处，麦糠落在下风处，另一个人再用竹扫帚把没有脱皮的麦籽扫到一边，我们那里叫“打略”。木锨的上仰、麦子儿的弧线、扫帚的挥舞，无不是庄稼汉最美的舞蹈。
    我们小孩子最喜欢在打麦场里玩儿。那时，麦子都打完了，打麦场里只有几个麦秸垛还没有拉走。我们在打麦场里练习骑自行车，绕着麦秸垛骑，骑不好，就顺势倒在麦秸垛上，一点儿也不疼。我们在打麦场里捉迷藏，有麦秸垛做掩护，还可以在麦秸垛里打洞，再用麦秸挡住洞口，这就更难找了。我们还可以在麦秸垛上摔跤、翻跟头。
    那些天里，打麦场就是我们的乐园，从放学到月上中天，除了吃饭，那里无不回荡我们欢快的笑声，直到父母喊我们回家睡觉。
    随着农业机械化程度的提高，打麦场早已用不着了，它已经化作遥远的梦，只是在梦里，它变得格外清晰，那来自打麦场里的欢笑像故乡的炊烟，只上升，不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