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塘趣事

盼盼

    我的故乡是崔家集镇董家大庄。昔日雨水偏大，故乡地势较低，池塘星罗棋布，塘中芦苇茂密。童年时，同住故乡的小伙伴们跟芦塘结下了不解之缘。
    记得故乡周边四方各有一大型池塘，水面广袤，其深莫测，久历沧桑，从不干涸，水绿如蓝，纯净清澈。护村河将池塘连通一气，绕村一周。河塘中芦苇葳蕤，郁郁葱葱……
    春季，芦笋吐翠，似万箭待发；夏季，苇株茁壮，若翠竹挺拔；秋季，芦苇飘絮，如天女散花；冬季，芦塘铺冰，像明镜光滑……四季芦塘，风光旖旎，伴孩子们度过花样年华。
    春天里，万物复苏，芦苇吐绿，我们去芦塘边玩耍：观察芦苇生长，享受水草芬芳，欣赏鱼虾戏游，聆听水鸟吟唱……芦塘的勃勃生机，令我们留恋痴迷。
    夏天里，过端午节时，我们奉了母亲之命，去芦塘采摘苇叶。母亲用苇叶裹成小米加红枣的香粽，天不亮就蒸熟，供家人享用。那粽子散发着红枣的甘甜，飘溢着苇叶的清香。吃到口中，香甜可口，余味悠长……  细雨霏霏的日子，田里不能做活儿，大人们便披了蓑衣，戴了苇笠，扛了钓竿，去芦塘垂钓，每每钓到金灿灿的鲤鱼。我们小孩子也背着母亲拿来母亲缝衣的针线，折上根苇杆，自制成渔具，加入到垂钓的行列。钓鱼是个耐性活儿，须平心静气地等待，急躁不得。可十岁左右的孩子，有几个是有耐性的？在塘边蹲上一会儿，见鱼儿不来上钩，索性扔下鱼竿，玩别的去了。在芦塘边的柳树下捕蝉是极有趣的事：麦收之后，知了猴儿从地下悄悄爬出来，脱去外壳，长出翅膀，匆匆爬上塘边大柳树。孩子们从家里带上少许小麦，放在口中嚼碎，再到芦塘边用水淘去麸皮，便得到一块粘粘的“面筋”。然后，我们从芦塘折来一根高高的苇杆，将面筋裹在苇杆细端，便可用来捕蝉。那蝉是极有灵性的小飞虫，眼看着就要捕到的蝉，却会意外地飞掉……对付蝉的办法是“稳、准、狠”：屏住呼吸，瞄准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面筋触及其薄翼……被粘住的蝉拼命地抖动着翅膀，发出“吱吱”的叫声，企图逃脱，但那只是徒劳。
    还有一件趣事是捉“苇喳”。芦塘中有一种身体玲珑、鸣声颇大的水鸟，蓝色的羽毛，红色的嘴巴，煞是惹人喜爱，叫起来“喳喳”地响，故名“苇喳”。当听到苇喳的叫声时，我们便蹑手蹑脚地拨开芦苇，小心翼翼地循声去觅。这小生灵分外灵巧，穿行于苇丛之中，极不易捉。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每每可以觅见其巢穴：水草做成的小巢，用几根枯草吊在苇杆上，几只“小苇喳”张着黄口“沙沙”地叫着，可爱极了……
    秋天里，芦塘中高高的芦苇吐出了花穗。花穗成熟后，花絮随风飘舞……这时的芦塘边是蜻蜓的王国。飞舞的蜻蜓遮天蔽日，绿色的，蓝色的，红色的，橙色的……五彩纷呈，竞争般地飞行。这时，我们便来芦塘边“抽蜻蜓”。当看到有的蜻蜓飞倦了，落在苇叶上时，我们便轻轻地来到那苇株下，隐住身体，伸手去抽那蜻蜓的尾部。抽到蜻蜓后，将其尾部插上一根短草，然后放飞。那蜻蜓受了惊吓，又失去了平衡，便拼命地钻向天空，我们便目不转睛地瞅它远去，直至在视野中消失。抽蜻蜓也有学问，有一种个头特别硕大、牙齿特别锐利的“马蜻蜓”是抽不得的。若是抽它，会被它狠狠地咬破手指，鲜血直流。这血的教训是令人触目惊心的。
    冬天里，芦苇收割了，芦塘结了厚厚的冰，坦荡如砥，明亮如镜。我们便呼朋引伴地来到冰场玩耍：有人“玩滑冰”，单人滑，双人滑，轻盈如燕，速度如飞；有人“赶陀螺”，使劲地用鞭子抽陀螺，一会功夫，孩子便大汗淋漓；有人“玩雪橇”，坐在自制的雪橇上，双手用木棒奋力地划冰，雪橇飞速前行，其乐无穷。但，若不小心，雪橇倾倒，也会弄得人仰马翻……冰场上人声鼎沸，欢声雷动，人来人往，妙趣横生。那些玩疯了的孩子们，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口中吐着白色雾气儿，仍然余兴未尽。
    长大以后，离开了故乡，再也没有见到那些令人神往的芦塘。不知故乡的芦塘是否风光依旧？芦苇长得是否还是那样茁壮？孩子们的童趣是否还是一如既往？如果有机会，我还会再回去看看那些久违的芦塘——儿时的乐园，童年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