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院里咸菜缸

盼盼

    走进农家院里，可能没有夏日的花花草草，也少见平日里使用的农具，但那大小不一的咸菜缸，却是家家户户必有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亲们填饱肚子都难，对于入口的蔬菜，更是没有一点点的奢望了。但无论怎样，农家的小饭桌上，是必须有一样“菜”的，不然，人们的筋骨壮不起来，地里的农活干不下去。因此，房前的向阳处，咸菜缸便稳稳地放在了那里。
    农家的咸菜缸，都是城里的瓷厂烧制而成，再由供销社贩到乡下。大伙儿买缸，没啥讲究，不漏能用即可。困难时期的咸菜缸，基本都是特大号的，高有一米多，粗有六七十公分，为的是装的“菜”多些。
    父辈时咸菜缸里的“菜”，特单调，只一种，就是芥菜。在乡亲们的眼里，芥菜皮实，入缸后几年也不变质，口感咸脆，最主要的原因是它身价低，家家户户买得起。
    芥菜入缸，大多在每年10月的秋凉以后。那时候，芥菜熟了，一堆堆码放在菜畦里。生产队的菜园子人头攒动，每家每户都会放下其他活计，去买一份芥菜。
    腌芥菜特简单，通常是用菜刀把芥菜樱子切下，再把凹在芥菜底部的泥土用清水洗干净，直接放入缸中。为让芥菜多吃个年头，缸里不仅加适量的水，更要放足大粒的海盐。
    进缸的芥菜，不是短时间就能吃的，需浓浓的盐水把它浸透。怕断顿，那些人口多的人家往往准备两个咸菜缸，一个腌新，一个现吃。
    进缸的芥菜，它不喜阳光直接照射，也需避开雨雪，雨雪入缸会淡了盐水的浓度致芥菜生蛆。因此，一般情况下，它都会被破弃的旧铁锅盖严。
    腌好的芥菜，吃法不算丰富———赶上哪天弄些鱼来，它就派上了用场，咸菜熬出的鱼，腥气小，入口香；若哪阵子农活累，也可能咬牙买上几块儿豆腐和咸菜拌在一起，与豆腐相拌，咸菜就提了身价，吃起来也觉得满口香。但多数时候，鱼不会天天有，豆腐谁也不舍得老买，人们只能吃切成长条的咸菜。
    咸菜缸里的芥菜，没什么营养，孩子们对它冷淡，甚至有些厌恶，但没有办法，那时农家的日子清贫，就像瘦长的咸菜条子一样。可父辈人却不这么认为，毕竟，有它，一家人就有了“菜”，一家人就能围坐在一起，日子就充满了温馨，也有了盼头。
    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乡亲们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人们吃的花样逐渐多了起来，连以前过年想也不敢想的大鱼大肉也装进盘子端上了餐桌。原来那盛着咸菜条子的大海碗，悄然由“主角”变成了“配角”，有时候寻遍饭桌，竟不见了它的踪影。
    生活富足了，咸菜缸并没有淡出农家，只不过它的个头越来越小，缸里腌的也不只是芥菜，那些时令的黄瓜、辣椒、豆角等蔬菜都进到缸里。咸菜的使命不再沉重，它成了人们饭桌上的调味品。
    岁月悠悠，咸菜缸不会走出农家，它是庄稼人的宝，永远驻在乡亲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