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三合山

盼盼

    出平度城沿309国道西行约三十五公里，路南突兀着一座小山，叫三合山。三合山是一座小山，海拔只有102米，纵横不过数平方公里。就是这样一座小山，却曾经在几十年中牵动我的情思，引起我的向往。起因是上小学时参加的一次给革命烈士扫墓活动中，知道了曾经在三合山发生过的一场着名战役。
    1950年我刚上小学，清明节时，在老师的带领下去给革命烈士扫墓。墓地在距我村三华里的郝家村后面，大约有20多座烈士墓。去扫墓的有附近各村小学的师生，还有区里（当时的平度县龙山区，1947年设立，1952年撤销，区机关驻我村）的干部。区教育助理尹助理讲话说，这些烈士都是在三合山战役中负了伤，送到这里的军队医疗所后，因为伤势太重，没有抢救过来牺牲的。他们牺牲时都很年轻，他们是为了让老百姓不再“跑慌乱”，过安稳日子，过幸福生活而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我们要永远纪念他们。
    尹助理的讲话，唤起了我对刚刚过去的“跑慌乱”的回忆。
    一九四七年秋季的一天，村里忽然接到上级命令，全村大转移（当地人叫“跑慌乱”）。为躲匪乱、躲日本鬼子扫荡，人们不知跑过多少次“慌乱”。听到又要跑慌乱，而且是远跑、没有目的地地跑，全村就像炸了锅。但是必须得跑，当天晚上，全村人在村东头土地庙后的一个场院里集合，在村干部（可能还有区里的干部）的带领下出发了。以后十几天时间里，我们步步向东，一直走到栖霞。仅仅十几天的时间，却让我们吃尽了苦头。为了躲避国民党军队的飞机，逃难的人经常昼宿夜行，路上孩子哭大人叫，还好几次遭到敌人飞机的扫射。有时候找不到地方住宿，我们只能睡在场院里。十几天后的一天，我们又接到一个命令：向后转。后来听说，和我们同时往东转移的解放军部队，悄悄地转回来了。就在我们回到家没几天，三合山战役打响了。
    “再不用跑慌乱了。”这天大的幸福，是三合山战役换来的，是烈士们流血牺牲换来的！从此，“三合山战役”成了我脑子里急于要解开的神秘记忆。这场离我家只有百里远发生的战役，我那时竟然一无所知。三合山在哪里？我萌生了去看三合山的愿望。不过，这愿望在我心里一搁就是三十年——上学时年龄尚小，也没机会；长大了，工作了，虽百里之遥，因为交通条件和时间的限制，也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1984年，为召开全县教育大会，单位领导派我去给三合山公社写了一个该公社重视教育工作的材料，写好准备让公社党委班子“通材料”那天，公社书记却到县里开会去了。我脑子里马上闪过一个念头：三合山近在咫尺，这是个好机会。我马上去找中心小学的柳校长，说了我的想法。他给我借了一辆自行车，并亲自给我带路，我终于登上了三合山！
    啊，这就是三合山，我魂牵梦绕的地方！谁说三合山是小山？它在胶莱平原上显得是那么的高大、威武；它矗立在胶东半岛的分界线上，扼守半岛的咽喉处，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三合山战役虽然不是震惊全国的大战役，却是扭转山东战局、开启山东解放军战略反攻的关键战役，而且在解放战争的全面大反攻中占有重要地位。我从东头的凤山（三合山的山峰之一）走到西头的象山（同前注），又从西头的象山走回凤山。脚下是依稀可辨的当年鏖战的堑壕。我在心里默默地说：“三合山，我来了；先烈们，我来了。我是代表老家那些已经过上了安稳日子、幸福生活的老百姓来的，你们的恩情永远牢记在我们的心里。”
    从那次凭吊三合山以后，趁下乡的机会，我又曾多次登上三合山。血污中原肥劲草，寒凝大地发春华。如今，在那片曾经硝烟弥漫的土地上，到处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喜人景象。
    今年是三合山战役七十周年，谨以此文，献给我魂牵梦绕的三合山，献给当年浴血战斗的解放军指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