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

盼盼

    我住的房前有一棵杨树，房后也有一棵杨树，上面常落来一群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开心热烈欢快活泼。欣赏麻雀的叫声，以冬天最好，尤其大雪的清晨——那真是冬天的笑声。
    有时也有喜鹊落来，喜鹊长着一副大嗓门，院子的上空横着一条东西的高压电线，喜鹊更愿意落到电线上，早晨喜鹊叫的时间略晚于麻雀，当在起床之后，站在院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喜鹊的叫声，自会增加这一天做事的信心和气力。
    鸟在清晨的叫声最优美，记不清是清朝李渔还是什么人说，鸟的叫声为什么早晨最好听？是因为早晨的鸟没有受到人的惊扰，我不单这样认为，我以为另有一个原因是：早晨的世界沉寂安静，人刚从睡梦中醒来，心境清新，清脆的鸟鸣进入清新的心境，岂不妙哉？
    昨天是农历的二月十五，晚上十点多钟，我送走客人站在院子里，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大雁的叫声，前一天刚下过一场透地的春雨，虽说雨后天晴月圆之夜，但，夜空里并不能看见大雁的身影，听着北去渐远的雁鸣，可以想象，一群大雁正连夜追着春天——立时觉着自己身体内有芽叶汹涌地生发舒展开来。
    燕子来叫的时候，意味着春深了夏天快到了，燕子的叫声比麻雀显得含蓄内敛。
    秋天，雁阵鸣着南飞的时候，心情不由地增加了许多伤感，不由得浮想联翩。
    有一次从院子上空飞过一只陌生的小鸟，飞得很高，叫声很特别，用语言不能描述，大致像金属敲击的声音，清脆嘹亮。
    还有一种不知名小鸟的叫声，像清浅碧水中小鱼儿嘴中吐出的一串串透亮的汽泡儿。
    布谷鸟的叫声也特别好听，它的叫声好像拖在身后一起飞。但是在我的院子里只在有一年听到过两三回。
    斑鸠的叫声低沉，但不见其身影，像安居一隅的家庭私语。
    也有不大喜欢叫的，譬如戴胜几种鸟。
    一天，有位朋友开车邀我出行，问他何为，他不做声，及至到了目的地才告诉我：请你来听鸟鸣。这倒是极别致的盛情雅兴，平日受请吃饭喝酒无数，请我听鸟鸣绝无仅有。
    这是一处离我居住地几十里远的洋槐林，足有上万亩，是全国最大的紫穗槐林保护区。一带蜿蜒，高树林立，郁郁葱葱，气势磅礴。走进树林深处，林外阳光灿烂，林内遮天蔽日幽明静寂，空气格外清新凉爽。听见了，听见了，听见了鸟的叫声，只看不见鸟的身影，从叫声的不同知道鸟的种类很多，此起彼伏，宛若渔樵问答，有一首古典名曲《空山鸟语》，此处空林鸟语，亦不输诗情幽意。
    实在地说，鸟的叫声比很多人说的话美得多。
    我小的时候爱睡懒觉，常惹母亲着急生气，父亲不大管我，有的时候用了惊奇的口吻逗我：“宝儿，起床吧，你听听麻雀都起床了。”我听听窗外，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真的有麻雀的叫声，就痛痛快快地起床吃饭上学了。
    父母早已去世快四十年了，我也人到中年，清晨听到麻雀的叫声，我就知道该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