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老座钟

盼盼

    老座钟，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是个稀罕物，也是奢侈品。那个年代许多家庭的人都还饿肚子，哪还有钱去买钟表？那时家里有钟表的少之又少，许多人都是看天吃饭，或是到有钟表的邻居家里看看时间。我家那时说不上富裕，可不知为什么家中有一台老式座钟，从我记事起，它就稳稳地“坐”在东间桌子上。
    说它是老座钟一点都不为过。那么，它究竟“老”在哪里呢？我儿时一见它就觉得一派“老态龙钟”的样子，褐黑色的颜色本身就给人以不新颖的感觉，加之历经天年，更加显得“老”。我上学识数以后，看到教科书上和有的同学家中的钟表表盘上都是“阿拉伯数字”，很好识记，而我家的老座钟表盘上都是很难识记的符号（后来才知道是罗马数字），所以，从心理上就觉得它更老了，也就不太喜欢它了，继而羡慕起新式钟表来了。
    人往往都有这样一种心态，对自己不喜欢的事物，也不愿意去过问它，对它的习性自然就了解得很少。我对老座钟就是这样，以至于好长时间，我盯着“咚咚”跑着的老座钟，还不知道几点几分。有一次，我问祖母：“奶奶，现在能有几点了？”之所以这么问，我估计祖母也看不懂表盘上的符号。上了年纪的祖母凑近钟表一看：“那不是快十点了？”我知道祖母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便惊讶起来：“奶奶，您认识钟表上的数字？”“不认识，我是在看长针、短针所在的位置。”噢，我明白了，祖母这是天长日久地记住了表针的位置，虽说下得笨功夫，可她在关键时候能知道几点。而我这个美其名曰“上学识字的人”，却弄不清是几点。既然祖母都能会，我为什么就不能会？于是乎，我就将老座钟上的表盘对着数学课本上的纸质表盘，识记着数字，很快就读懂、记熟了老座钟上的罗马数字，一看钟表就知道是几点。随着后来老师讲到“小九九”，我在老座钟上也“一五、一十、十五……”地比量着，我对老座钟的识记精确到“分”了。
    后来，祖母告诉我这老座钟的来历，“你爹娘结婚前，你爷爷拿出大半个月的工资，想方设法买回了这台外国进口的座钟，这台座钟比他们家那些钟表好啊。”听了祖母的话，我才知道，原来我家的老座钟并不比别人家的新式钟表差。自此以后，我不仅不嫌弃老座钟“老”了，而且对它越来越好了，看着越来越顺眼了，就像老朋友一样，对老座钟的感情越来越深了，时时刻刻在精心呵护着它。
    随着对老座钟越来越喜爱，我对它的习性也越来越了解。我知道老座钟两边留着的两个孔是用来上弦的，一个是跑弦，专门维持钟摆和指针跑时间的；一个是打弦，是维持每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打时间的。大约半个月左右上一次弦，大多都由我来上弦，每当老座钟需要上弦的时候，我都要踩在椅子上。老座钟忠诚的使者，履行着神圣的使命，每天默默地工作，昼夜不停地运转，为我们全家准确地报时，到了正点发出“嘡嘡”的声响。表针走过的一圈圈，定置好了工作与休息，有了老座钟的辛勤劳作，父亲在生产队里没有耽误劳作，母亲在大队副业里没有耽误工作，我在学校里也没有耽误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