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吃萝卜

盼盼

　　在北方乡下，萝卜和白菜是秋冬季节最常见的两种蔬菜。夏末秋初时播种，待到深秋时节就可以出现在餐桌上了。而且由于具有易于储藏的特点，在物质匮乏的年代，这两种蔬菜一度霸占了整个冬季的餐桌。
　　小时候，每到初冬，看到奶奶拉着板车走向田里，我就开始发愁，因为我最讨厌吃萝卜，而奶奶肯定是去田里“出萝卜”了。关于这个“出”字，我还专门问过奶奶，奶奶笑着说：“萝卜是埋在土里的，所以我们要把它们请出来呀。”当时听了奶奶的话，年幼的我并没有什么感觉。但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精妙至极！一个“出”字既形象、生动，又表达了农民对于食物的那种原始的虔诚和珍惜。
　　奶奶告诉我们，萝卜是好东西，尤其在冬天，吃萝卜赛过吃人参呢。因此，奶奶种了很多萝卜，足足装了满满一板车。然后，奶奶把去掉叶子的萝卜统统放进地窖里，再盖上一层土。这样就不用担心萝卜被冻坏，也可以保证我们一个冬季都吃上口味新鲜的萝卜。
　　素炒萝卜丝是奶奶最常做的一道菜，也是我们早晚配粥和馒头的必备。奶奶先把萝卜洗净切丝，切丝是奶奶最拿手的事情，手起刀落间，一根根宽窄厚薄均匀的萝卜丝便在案板上整齐地排列出来了。然后，奶奶把剁碎的姜末放到油里炒香，再加入切好的萝卜丝翻炒，直到萝卜丝变软变得透明，素炒萝卜丝也就出锅了。
　　父母叔伯都吃得津津有味，我却简直难以下咽。我极讨厌萝卜那种味道以及里面姜末的辛辣，每次都在奶奶的连哄带骗下，才肯吃上几口。直到后来上了中学，我极易感染风寒咳嗽的毛病渐渐痊愈，我才体会到了萝卜的好处，也明白了奶奶的良苦用心。
　　除了素炒萝卜丝，奶奶做的最多的就是萝卜大肉馅儿饺子了。那时候，在我们乡下，饺子差不多都是萝卜馅儿的，几乎没有用其它食材做饺子的，所以萝卜也就成了做饺子的“御用食材”。先把萝卜切片，焯水，剁碎，然后用干净的抹布挤出萝卜里的水分，和剁好的肉馅放在一起，加入各种调料搅拌均匀就可以了。最值得一提的是，萝卜大肉馅儿饺子特别顶饱，正长身体的那段时间，我们疯跑一下午也不会觉得饿。
　　如今，我离开家乡已有很多年，也没有人再逼着我吃萝卜了。可是，我却越来越想念家乡的萝卜，想念萝卜那种独特的味道，以及曾不辞劳苦为我做萝卜吃的奶奶。原来，有些东西就像陈酿，时间越久，香味越浓。当它在空间上离你越来越远时，却悄无声息地在心里扎下了根。萝卜在我心里已不单单是一种蔬菜，更是对家乡对亲人的一种思念和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