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孙犁

盼盼

    孙犁的文字，宜在荷香氤氲中读。读孙犁，让人仿佛置身于满池荷香中。
    前些天，在书店里买了一本《孙犁文集》。好友拿去翻了翻，又还给我，说感觉就像小学生写的，谁都可以写得出。对于他的这种论调，我不以为然。孙犁的小说平淡、朴实，像是简单地记事，可是那种味道，换了谁也写不出。平淡、朴实并不意味着平庸，其中透着光彩。当年曾有一个被称作“山药蛋派”的作家群，孙犁也在其中，可是作家与作家吃着一样的山药蛋，却尝出了不一样的味道。这味道，便是生活。读孙犁的文字，满纸的荷香书香扑面而来。
    喜欢孙犁的小说，是从高中时读《荷花淀》开始的。由于通俗易懂，老师未作过多讲解，可我反复地读，感受作者诗意的笔调，含蓄的情感。那样的生活，在那个年代似乎是平常的，但在孙犁的笔下却永远鲜活着，并没有因为平常而被淡忘，相反，被人们记在了脑子里，活生生的。
    因了《荷花淀》的诱惑，我又找《白洋淀纪事》和《铁木前传》来读。循着荷花的馨香，赏着荷花的清艳，我觅到了深藏在沃泥中的人性的藕实。我静静地读着那些纯洁优美的文字，感受到了孙犁内心的那一片纯净。我如同亲身体验了孙犁笔下人物的生活：小山村，贫困而不失斗志的人们，衣着破烂而不失健康秀美的女人们，吃苦耐劳，崇尚自由，向往革命，精神饱满；他们在苦难中欣欣向荣，如初春的野花，惨淡中却显出勃勃的生机。孙犁写过很多山歌，其实，他的小说就像一曲曲山歌，这些山歌串起来，就是一曲平淡的华丽乐章。
    读了孙犁的小说，我又欲罢不能地去读他的散文。《书衣文录》（山东画报出版社1998年5月版）是我最早读到的一本孙犁散文集，严格来说应该是书话集，领略了由他独创的“书衣文”的奇特魅力。该集子收录了孙犁1956年到1990年所写的书衣文270则，每一则文字均极短，而意蕴极深。孙犁有着深厚的文艺理论素养，也具有历史学家和理论家的深邃眼光，故《书衣文录》中的所感所想，常能振聋发聩，令人耳目一新。文学评论家阎纲一言道尽其中玄奥，他说孙犁“写《书衣文录》，简直就是《中国小说史略》的笔调”。《书衣文录》中有一则《书箴》：“淡泊晚年，无竞无争。抱残守阙，以安以宁。唯对于书，不能忘情。我之于书，爱护备至：污者净之，折者平之，阅前沐手，阅后安置。温公惜书，不过如斯。”孙犁爱书惜书如此，令人动容。我素来爱书，读了《书衣文录》后，对书更是多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有段时期竟效仿孙犁的做法，为家里的藏书都包上了封皮，只欠在封皮上写下一则则“书衣文”了。